历史，总是在一些特殊年份给人们以汲取智慧、继续前行的力量。

2018年是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上海就是一个生动例证。

12月10日起，中共上海市委党史研究室与东方网“红色之声”（ID：hszs1921）继续联合推出“改革开放亲历者说”系列口述报道。让我们再一次回望激情燃烧的岁月，循着历史车轮的印痕，感受上海腾飞的步伐，阅读上海改革开放亲历者们的记忆。

口 述：蔡来兴

整 理：李晔

时 间：2018年5月22日

蔡来兴，1942年6月生。曾任上海市经济研究所所长、市计委副主任兼浦东开发办副主任、市委市政府副秘书长兼研究室主任、上海实业（集团）董事长兼总裁。1993年至1994年任上海市政府副秘书长兼市委副秘书长期间，在时任黄菊市长、徐匡迪副市长的直接领导下，具体负责组织“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课题研究。

今年是我国改革开放40周年，这是一个令人感慨和深思的特殊年头。40年滚滚时代车轮中，上海的改革开放历经艰辛探索，也取得了瞩目成绩，这其中，不得不提及一场历时两年的头脑风暴。1993年，上海开启了声势浩大的跨世纪发展战略研究，并最终形成了《迈向21世纪的上海：1996年—2010年上海经济、社会发展战略》，由此确立了上海沿着国际经济中心城市自信前行的目标。

至今时隔25年，这场大讨论依旧为人所津津乐道，大家都很吃惊，25年前的上海为何如此“大胆”，敢给自己设定一个比肩纽约、伦敦、东京的“国际经济中心城市”的大目标？然而事实又证明，2010年时的上海，经济、社会各项主要指标，与大讨论中规划和预测的结论基本吻合。正是这份在市委市府直接领导下，集全市之力的战略研究报告，在过去20多年里，深层次影响和改变着上海的发展格局与路径。

顺势而为谋划上海跨世纪发展战略研究

进入上世纪90年代，无论是国际、国内形势，还是上海自身的战略地位，都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可以说，上海这场跨世纪的战略研究，顺应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势。当百年甚至千年难遇的历史机遇再次垂青上海时，上海没有理由拒绝，更无片刻的耽误。

先说天时。上世纪90年代开始，世界经济增长中心的东移趋势越来越明显。自20世纪70年代起，亚太地区经济开始蓬勃发展，尤其进入20世纪90年代之后，在世界经济普遍增长缓慢的情况下，亚太地区仍保持了强劲增长势头。有数据为证，1986年至1990年，世界平均经济增长率为3.3%，东亚地区为6.6%，而其中，中国年均经济增长率高达8%。中国经济总量迅速增大，对外贸易大幅增长，国际资本迅猛涌入，中国中长期的持续高速增长，无疑将对东亚乃至世界经济增长起到不可低估的拉动作用。

关键在于，我们更兴奋地发现，经济规律已然证明，世界经济增长重心的转移是国际经济中心城市崛起的根本动因！人类社会进入工业文明以来，世界经济已经历4次长周期波动，每一次波动都导致了世界经济增长重心的转移，而每一次重心转移，都有一批城市群（带）闪亮登场，并孕育出国际化大都市——19世纪，欧洲的伦敦、巴黎率先崛起；20世纪初，美国东海岸以纽约为代表的城市群登上历史舞台；20世纪60年代，美国西海岸旧金山湾区因硅谷而光彩夺目；而到了20世纪60至80年代，亚洲“四小龙”中的香港、新加坡成为经济发展的“火车头”。就历史来看，世界经济增长重心区域内规模和影响力最大、能级最强的那个城市，极有可能崛起为国际经济中心城市。就此意义而言，在世界经济增长重心东移的大趋势中，上海遇见了再度崛起的历史性机遇。

二说地利。根据世界正朝着多极化发展的新的国际形势和我国上世纪90年代改革开放的总体战略部署，党中央、国务院审时度势，在1992年10月召开的中共十四大上明确提出，“以上海浦东开发开放为龙头，进一步开放长江沿岸城市，尽快把上海建成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带动长江三角洲和整个长江流域地区经济的新飞跃”。这一重大战略决策意味着，上海不仅要从“后卫”走向“前沿”，更要跃升为“龙头”，成为中国“重心之重心”。上海是全国的上海，要承担起带动周边城市、握指成拳代表中国参与全球竞争的新使命。

再说人和。当时，上海发展成为国际经济中心城市的各项基本条件也已经具备。其一，早在20世纪30年代，上海就已是远东地区最大的金融、贸易和航运中心了。1930年，上海港进出口船只达2.3万艘，跻身世界十三大港之列。至1946年底，上海各类进出口商行2000余家，与近100个国家和地区、300多个港口有经济联系；其二，浦东开发开放以及中国改革开放战略重点的转移，正好能为上海建成国际经济中心城市创造体制条件；其三，长江经济带的崛起，大大增强了上海作为连接国内国外两个市场的桥梁和枢纽作用；其四，苏浙沪经济的紧密联系和持续高速发展，也有力推动以上海为中心的长三角地区成为中国最大的城市群；其五，上海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经济发展速度比20世纪80年代加快1倍，利用外资4年相当于过去40年的12倍，城市建设投资4年累计超过过去40年的总和，第三产业比重4年增加10个百分点。而且，上海还是我国开设外资金融机构最多、电话装机容量最大的城市，拥有中国最大的证券交易市场，建立了中国唯一的外汇交易中心，拥有中国最大的短期资金拆借市场，是中国最大的港口城市，是国际跨国公司在中国大陆投资最集中的地区。所有这些突破性的进展，都为上海建成国际经济中心城市打下基础。

在这一系列天时、地利、人和因素综合叠加影响下，在工业革命以来中国所面临的最大发展机遇面前，上海怎么办？

1994年7月14日，在“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研讨会上，时任市长黄菊所作的《运筹全局，拓展未来》的讲话中给出了答案。

黄菊说：“早在80年代初，我国改革开放大潮刚刚兴起，上海作为传统经济体制最为典型的全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上海向何处去？是振兴还是沉沦？……面对现实，上海会同全国的理论工作者和实际工作部门的同志，围绕建设一个什么样的上海，展开了广泛深入的探讨，最终形成了1985年国务院批准的上海经济发展战略……没有发展战略思路的创新，就不会有上海的崛起；没有高屋建瓴的发展战略，崛起的上海也要陷于衰落。崛起的上海，得益于80年代所制定的发展战略；再创辉煌的上海，更加呼唤着新的发展战略的指引……”

由此可见，在国际国内环境和上海自身战略地位发生重大变化的新形势下，亟需上海在上世纪80年代制定的经济发展战略基础上，在新的更高的起点上，按照面向世界、面向现代化、面向21世纪的要求，着眼于尽快建成“一个龙头，三个中心”的战略目标，重新构筑新的发展战略。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进行跨世纪上海发展战略研究的大背景。

集思广益精心组织跨世纪发展战略研究

“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研究，涉及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未来学、规划科学、环境科学等多种学科，以及经济发展、城市建设、科技教育、文化卫生、环境保护等整个社会的各个领域，且时间跨度大，其复杂性、艰巨性不言而喻。那么，这个几乎是上海发展史上最宏大的战略研究，是如何组织的呢？

首先，市政府对这项战略研究十分重视，由政府直接牵头。

整个课题研究是在时任黄菊市长和分管副市长徐匡迪的直接领导下进行的，为此上海专门成立课题领导小组。我记得很清楚，从1993年到1994年，黄菊市长、徐匡迪分管副市长和其他市领导亲自召开动员会，多次参加大型国内、国际研讨会，多番听取进展汇报。时任市委书记吴邦国到国际研讨会现场，会见了参会的全体专家、学者。时任市长黄菊还专程赴北京，向20位应邀担任此项课题研究高级顾问的国内著名专家、学者颁发聘书。他们包括：汪道涵、袁木、陈锦华、胡平、马洪、高尚全、王梦奎、孙尚清、刘鸿儒、刘国光、刘吉、杨昌基、戴相龙、陈元、周小川、朱小华、季崇威、周干峙、厉以宁、吴敬琏等。同时，这项战略研究直接由市委、市政府研究室作为发起、联络、组织、协调和最终成果的汇总单位。我作为市委、市政府副秘书长兼研究室主任，在黄菊市长和徐匡迪副市长的直接领导下担任课题组组长，具体负责课题的组织实施工作。整个课题组包括政府官员、主要高校和研究机构、实际部门在内的600余位同志，成立了综合、部门、地区等30多个分课题组，结合各自实际，同步进行跨世纪战略研究，最终汇成上百万字的战略报告，包括一个总报告（采用A角和B角的研究方式，体现了政策研究和学术研究的有机结合）、40个分报告及专题报告，几乎涵盖了上海从1996年到2010年各个领域的中长期规划和发展战略。

其次，战略研究十分强调理论与实际相结合。

这里我特别想回忆两个故事。第一个是“路灯”故事。当年，为了加强对重大战略问题的深入探讨，我们还建立了一个核心小组，也是由我兼任该核心小组组长。这个小组中的10位核心成员，包括了1994年时任国家主席江泽民到上海视察时专门点将参加座谈会的“三王一蔡”，即王沪宁、王新奎、王战和我，还包括杨雄、胡延照、张广生、李关良、陈伟恕等。自上世纪80年代初开始，这一核心小组成员几乎一直参加历届市委主要领导亲自召开的双月座谈会，因此对上海情况十分熟悉，又年富力强，有思想，有干劲。而为了跨世纪战略研究，我们10位核心成员当年不计任何报酬，几乎每个周末和节假日都聚在一起，敞开思想，离开“小河浜”，到“汪洋大海”去，进行头脑风暴。一个“路灯理论”就是这么碰撞出来的。大家就是在你一言我一语中发现，路灯并不是一起亮的，而是一批批亮过来的。于是联想，世界产业的梯度转移也是先从欧美转移到日本，从日本转移到亚洲“四小龙”，随后再向中国大陆转移。小组成员随后深入分析发现，世界产业梯度转移系由科技革命直接推动。从蒸汽机革命、电力革命、航天航空技术革命，一直到微电子革命，每一次重大科技革命都会推动新一轮产业发展，而原有产业则需要转移出去。那么，产业往哪里转呢？这取决于两个基本条件，一是比较成本，二是市场容量。核心小组成员还进一步研究了产业转移的传递机制，发现产业转移后，贸易转移也随之产生，即中国会从原先的大量进口转为大量生产和出口，从而成为贸易大国。再然后，接受产业转移的地区GDP迅速增加，最后呈现出综合实力的转移……这个头脑风暴下的“路灯理论”愈辩愈明，由此极大增加了我们对上海未来主要经济指标进行预判的底气。而今，中国已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经济一路走来，其综合实力的一系列变化，与我们的“路灯理论”是完全契合的。

第二个是“少一个零”的故事。1984年，发生了一件对我触动特别大的事。那年，上海市计委代表团赴日考察，与日方座谈时，我介绍了到2000年上海发展的目标。我当时说，到2000年，上海电话将达到60万门。没想到话音未落，原日本国土厅次官、著名经济学家下河边淳立即提出：“蔡先生，我有没有听错？依我看，您这数字后边应加个零。”当时我们都觉得匪夷所思，不敢相信。1983年，上海电话总数只有18万门，到2000年达到60万门，已经是增长了数倍，需要跳一跳才能摘到果子，怎么可能要达到600万门呢？事实上，只花了8年，到1991年，上海电话数已达100万门，1993年达200万门，到2000年，已超过600万门！日本专家提出“少一个零”，启迪我们绝不能单纯以线性增长来思考未来发展，必须考虑人均收入和GDP增长到一定高度后，大量指标会呈几何级数增长。“少一个零”的故事还告诉我们，制定中长期规划，不能闭门造车，必须跳出上海、跳出传统思维，以全球视野和国际眼光来确定规划未来的起点。所以，为了寻找上海未来发展的对标城市、对标参照物，打开想象的翅膀，在1993、1994年两年间，我们组织了多个考察团，时任计委主任华建敏、浦东开发管委会副主任黄奇帆、上海规划局局长夏丽卿、财政局长周有道、上海社科院副院长姚锡棠等带队，组织多个团组分赴国外考察。大开眼界后，再来制定上海未来战略时，眼界就完全不同了。譬如，1993年的上海，黄浦江上已建有南浦大桥和杨浦大桥，我们本以为再加几座（条）桥隧就差不多了。但当年7月，我陪同徐匡迪副市长率领的代表团考察韩国，在汉城，我们看到汉江上的桥多达十几座，最宽一座有十余根车道，但仍然严重拥堵。这让代表团成员反思黄浦江越江通道的数量，大家都说，千万不能再“少一个零”了。可见，理论与实际相结合，这对指导我们拿出一份经得起时间推敲和历史检验的前瞻性战略研究报告，是何等的重要啊！

再次，十分注重组织国内外一流水平的专家、学者进行研讨论证。

1993年至1994年，上海先后两次举办“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国际研讨会，参加研讨的有国务院宏观经济综合部门和部委的领导，也有海内外享有盛名的专家、学者。与会者都十分重视世界经济格局的变化，都站在下一世纪世界经济发展大趋势的高度，通过借鉴世界大城市发展的正反两方面经验，来审视上海在中国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以及全球未来发展中的地位与作用。记得1994年11月在沪举行的“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国际研讨会上，专家们提出要使上海成为人流、物流、技术流、资金流、信息流“五流”中心，提出“资源配置市场化”，提出打破过去的平均分配和改革开放后的按劳分配，让资本、技术、管理也参与到分配中来，即“全要素分配”。当时研讨会的报告中，“自贸区”概念作为建议也被提出。那些听起来振聋发聩、想法大胆的词汇，而今都已成为现实，足见当年研讨会规格、水准之高。研讨会成果丰硕，除了中外代表作精彩发言外，还收到大批高质量的论文及书面发言材料，这对上海而言，不啻是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

最后，这场大讨论各抒己见到末尾，还有一个统一思想的过程。

在1994年11月举行的“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国际研讨会闭幕时，与会专家们对上海未来发展的一些重大问题形成了一致看法，其中一条便是，中央提出的“尽快把上海建成国际以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不是一般的工作部署，也不仅仅是区域性的发展对策，而是关系到中国发展的全局。把上海建成国际经济中心城市之一，是中国更好地参与世界竞争的需要，因此中央对上海的这一部署顺应历史潮流，符合经济发展规律，表达了民心所向，是一项跨世纪的战略举措。

上海跨世纪发展战略的主要内容和历史价值

上海跨世纪战略研究主要回答了目标、定位、战略、举措等四大问题。

关于上海跨世纪发展的战略目标，是把上海建成国际经济中心城市。根据规划，到2010年，上海基本建成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此后，再用10年或更长一段时间，建成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并跻身于世界级的国际经济中心城市行列。

这个目标的实现，有多个维度来体现，包括基本形成世界大都市的经济规模和综合实力。如国内生产总值达到2万亿元以上，居住人口1560万，三二一产业结构比例为60:39:1等；基本形成国内外广泛经济联系的全方位开放格局，成为全球经济网络中的重要空间节点。包括外资金融机构及办事处达300多家，国际跨国公司总部、地区总部及分支机构达500多家，上海企业在海外设立分支机构达1000家以上，上海经济外贸依存度达50%等指标；基本形成符合国际惯例的市场经济运行机制。包括证券市场年交易额占国内的80%，技术市场成为国内的交易集中地等；基本形成现代化国际城市基础设施的构架，包括建成以浦东国际机场为主体的国际航空港，年航空客运量达6000万人次，建成以上海港为中心、以集装箱运输为基础的巨型组合港，上海港年货物吞吐量达2.8亿吨等；基本形成社会发展协调、生态环境优化的城市生活体系；基本形成覆盖面广、服务网络发达的社会保障体系；基本建成环境优化、生态平衡的现代化生态城市等。

关于跨世纪上海的功能定位问题，发展战略研究认为上海的基本功能定位为集散、生产、管理、服务和创新五大功能。集散功能，即在国内外经济活动中有效地实现商品和要素的集聚和扩散，成为国内外资金、商品、技术、人才和信息“五流”流动的中心；生产功能，即充分利用原有的工业基础，转变功能，扩大规模，增加绝对额，从数量的扩张转向质量的提高，着重强化技术创新、产品开发和加工制造功能，发展代表国家工业化、现代化发展潮流的支柱产业；管理功能，即成为一大批全国大公司、大企业集团总部及跨国公司总部或地区总部的汇集地，通过这些企业的指挥决策系统，发挥投资决策和产业配置、生产组织功能；服务功能，即为国内外各类要素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提供所必须的交通运输、通信信息、中介咨询、会务展示、娱乐休闲服务；创新功能，即率先同国际通行的管理制度和管理规范接轨，成为新的城市管理制度和企业制度的发祥地之一。

关于新世纪上海发展的战略思路问题。发展战略指出，上海迈向新世纪的总体战略是：抓住难得机遇，主动接受转移，实施东西联动，实现梯度起飞。一是极化、扩散与创新相结合的转移战略，其中必须在接受转移过程中把技术创新放在特别重要的位置上，逐步使上海真正成为高新产业的发展源头；二是沿海、沿江共同发展的推进战略，合理分工，加强协作，各展所长，优势互补，发挥强大的整体优势；三是对内对外全方位的接轨战略，促进企业生产经营活动在国内外更大的空间范围内实现专业化、集约化和规模化，实现社会化大生产；四是高起点、跳跃式发展的跨越战略，充分发挥后发性优势，广泛利用世界最新科技成果，突破正常发展轨道，实现后来居上。

上海跨世纪战略还回答了怎么实现战略目标问题，也就是推进战略目标实现的重大举措问题。发展战略将上海建成国际经济中心城市的目标进行分步实施，第一阶段，到2000年，初步形成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之一的框架，第二阶段，2010年，基本建成国际、金融、贸易中心之一，初步确立国际经济中心城市的地位。为此，我们还拟定了近期要采取的重大措施，包括加快培育服务全国、面向世界的城市功能；支持和促进长江流域经济共同繁荣；加快城市空间布局和产业结构布局调整；围绕建立现代企业制度，率先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行机制；加强人力资源投资和开发；拓展资金筹措的新渠道等。

正如1994年11月举行的“迈向21世纪的上海”发展战略国际研讨会的闭幕式上，时任副市长徐匡迪的总结讲话所说：这次研讨会是一次继往开来、拓展未来的会议，具有准备充分、立意较高、各抒己见、成果丰硕的特点。与会代表们对有关上海未来发展的一些重大问题，形成了五点共识。一是中央对上海的这一部署顺应历史潮流，符合经济发展规律，表达了民心所向，是一项跨世纪的战略举措；二是上海具有再度崛起的潜能，抓紧制定面向新世纪的发展战略目标非常必要；三是上海要正视面临的严峻挑战，上海只有正视这些问题和困难，才能真正抓住机遇，采取更加切实可行的办法和措施，尽快把上海建成国际经济中心城市；四是上海应立足于服务全国、面向世界；五是上海应坚持以人为中心的发展观，促进人的全面而有个性的发展是未来的国际经济中心城市的基本内涵，也是现有的国际经济中心城市在发展中不断追求的目标。

经过近两年的深入调研，课题研究取得了一批重大成果。其一，从对世界经济增长中心转移的基本规律的深入研究，在理论上论证了上海崛起为世界级城市群、国际经济中心的必然性；其二，从对世界城市四级分类的深入研究，认为上海未来发展对标的是纽约、伦敦和东京等世界级城市，上海的目标定位就是建设世界级城市，即国际经济中心城市，这与上海现在提出的建设卓越世界城市的目标是一致的；其三，市计划委员会、建设委员会和有关委办局、浦东新区等政府部门，以及上海各大学和研究机构，分别就上海跨世纪战略，从各自工作需要和优势出发，选择了一批重大战略问题进行了深入研究，完成了一批高质量的研究成果，为上海制定跨世纪战略打下坚实基础；其四，总课题组汇总了所有研究成果后，经反复讨论，最终提出《迈向21世纪的上海：1996年—2010年上海经济、社会发展战略》，这是指导上海未来15年发展的纲领性文件。

后来的实践，也证明和检验了这个跨世纪战略研究的前瞻性、科学性。对比《关于上海市201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执行情况与2011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计划草案的报告》，不难发现《迈向21世纪的上海：1996年—2010年上海经济、社会发展战略》，仅少数指标未能达标，多项指标基本吻合，部分指标被实践超越。

譬如，战略目标中，到2010年，上海证券市场年交易额占国内的80%。而实际到2010年时，上海证券交易所全年股票成交额30.4万亿元，占沪深两市成交总额的55.8%。这是没能实现的指标；

在战略目标中，经济总量指标和第三产业占比指标十分重要。在战略报告中提出到2010年，上海国内生产总值达到2万亿元以上，三二一产业结构比例为60:39:1，而2010年全年，上海市实际生产总值（GDP）达到1.7万亿元，第三产业增加值占比接近60%，这两项指标基本吻合。

还有战略目标中，到2010年上海居住人口1560万，上海年航空客运量达6000万人次，上海港年货物吞吐量达2.8亿吨，国际跨国公司总部、地区总部及分支机构达500多家。而实际到2010年，上海常住人口达2301.92万，浦东、虹桥两大机场年旅客吞吐量7170万人次，上海港全年货物吞吐量突破6亿吨（已第四次荣膺世界第一），跨国公司地区总部、投资性公司、研发中心累计达837家。这些指标远远超过了预期。

总而言之，十几年前的那场大讨论，正是基于科学严谨、实事求是的态度，既不好高骛远，又不加“水分”，才有了这样一份既能指导实践，并为实践所证明的战略研究报告。

当然，跨世纪的战略研究也有遗憾和不足。譬如，当时比较注重接受上一轮世界科技和产业革命成果的转移，对正在酝酿中的新一轮科技和产业革命重视不够，对自主创新、源头创新重视不够；又如，战略研究对上海如何依托、带动长三角地区和长江流域发展中所面临的困难、阻力估计不足，因此，尽管上海已尽很大努力，但区域协同发展的实质性进展并不大；再如，在上海城市功能和生产力空间布局上，虽然已按照建设国际经济、金融、贸易中心作了重大部署，但现在回过头来看，市中心10个区因历史遗留问题，各自小而全，造成城市核心功能分散，捏不成拳头。尽管曾大胆设想市中心区浦西以苏州河为界，分为两大块，同时浦东以黄浦江为界，专设浦东新区，此后却因涉及面广、论证不够、一时难以统一思想而搁置。而针对郊区，当时也曾提出建设辅城和二级市，使其拥有独立的财力、物力和较大的自主性，以防止大城市病和“灯下黑”的情况出现，却也因种种复杂问题而未真正实施，造成上海郊区综合实力难以迅速提升。

前瞻性战略研究，历来是上海的一大优势。中外专家认为，重视发展战略研究，并运用于上世纪90年代以来的改革创新，是上海取得超常规跨越的“秘密武器”。我始终觉得，对一座城市而言，抬头看天和埋头苦干同样重要。你想不到的事，一定是做不到的，这是成大事的前提。因此，上海必须胸怀大局，把握大势，着眼大事。时下，世界新产业革命正从数字化、网络化向智能化发展阶段迅猛推进，人工智能产业飞速崛起，正在彻底改变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的核心竞争力。面对新时代、新形势，上海新一轮的战略研究，更需要再次“头脑风暴”，更需要新的“想象翅膀”，更需要新的“秘密武器”，才能极大助推上海把建设世界级城市的梦想照进现实。

来源：东方网-红色之声（ID：hszs1921）

编辑：Lily

审稿：周姗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