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论语-子罕》)。
松树,瑰奇伟岸寒暑不凋的形象,具有正人君子的人格化特征,由此成了我华夏文人诗诵图写的传统题材。松树何时入画,难以追溯,真正有文献记载的是唐代“画圣”吴道子。松树刚开始只是山水画中的组成部分,宋、元以后渐入主题,传世有北宋李成的《寒林平野图》,南宋刘松年的《四景山水图》,马远的《岁寒三友图》以及元代的吴镇《双松》,倪瓒《幽涧寒松》等等,近现代以绘松著称者更是无数,如溥儒、张大千、潘天寿、刘海粟、钱松岩、董寿平……
《君子之风-松》是吴孔奇先生近年精心之作。虽然他幼年时临写《芥子园画谱》便与松树结缘,绘就的松树为行家惊叹;虽然他少年时有幸被海上名家江寒汀先生携为弟子,私授秘技;虽然他青年时偶遇刘海粟大师被其认为门人,而耳濡目染得其亲炙。他爱松、写松、专注于画松,但是陈陈相因的画法让他厌倦。上世纪80年代初,持刘海粟推荐函往法国深造,使他学到更多更广更系统的绘画理论和技法。种种累积和融汇,最终在他一次简短的旅行中激发出灵感,里昂城外公路两旁千姿百态的松树,让几十年所学所思忽然贯通,他神奇地顿悟了画松新方法。从此,创新画法涌向指尖,落在纸上,扬名画坛。1995年初,旅居法国的吴先生代表世界书画家协会,向竞选总统的希拉克赠送《寿-松》图,就任后的希拉克站在该画前向媒体展示,并向吴先生表示赞赏和感谢。希拉克不仅是杰出的政治家,他还是法兰西——西方艺术之都的中国传统文化爱好者,也是一位造诣精深的艺术品鉴赏家。
《君子之风-松》是一幅由十二张宣纸拼接而成的长卷书画,展现的是神态不同精气内敛的十八棵松树(局部)。构图新颖:疏密有致、松针迎风、树干如磐,枝干间的揖让照应,枝叶的交互掩映,一派生机盎然。造型生动:偃仰曲直、姿势各异,龙蟠虬结、朴茂劲硕,英气逼人。用解索皴描画出如岩石般的树干,用晕染衬托风中浅唱的松针,线条、晕染、色块交替使用,空灵的没骨画中融入水粉画的技法。磅礴大气的画面细节处也绝不粗率,画的虽是松树局部,却给观者留有充裕的想象空间。简约明快的笔法和富有想象力的构图,让欣赏者进入“有人独立空山,翠髯未觉霜颜老。新香秀粒,浓光绿浸,千年春小。布影参旗,障空云盖,沉沉秋晓。驷苍虬万里,笙吹凤女,骖飞乘、天风袅。”(吴文英《水龙吟-赋张斗墅家古松五粒》)。这是一次浓光绿浸,障空云盖,虬啸龙吟,天风飘袅的独特审美体念。
《君子之风-松》,既显示大自然的慷慨馈赠,展露绘画者的真实情怀,也是历古至今耿介君子高风亮节的完美写照,同时,它充分诠释了艺术家和大自然的互动关系。艺术家和大自然的互动关系就是唐代张璪所谓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艺术创作要先观察学习大自然,然后融入艺术家自己的才情,如此,方能成就好画。西方大文豪歌德曾这样说:“艺术家对于自然有着双重关系:他既是自然的主宰,又是自然的奴隶。他是自然的奴隶,因为他必须用人世间的材料来进行工作,才能使人理解;同时他又是自然的主宰,因为他使人世间的材料服从他的较高的意旨,并且为这较高的意旨服务。”(人民文学出版社1978年版《歌德谈话录》P136。)吴先生用“人世间的材料(譬如松)来进行工作”,为的是实现“较高的意旨”。他不懈追求的这个意旨就是:题材和技法的有机统一,传统和现代的辨证协调,东西方艺术的互相融合,以期摹画出中国优秀文化的精髓。籍此应该这样说:《君子之风-松》是饱经风霜的松树与殚精竭虑的作者,共同奏响一曲用画面呈现的交响诗。
“劲节凌风奏古琴,千姿百态费猜寻。里昂城外绮思密,希氏画前翠色深。偃仰从今能曲直,枯荣此后说阳阴。几人识得氤氲意,长卷深处听龙吟。”这是笔者几年前为吴先生写的,今录此为这卷巨制做一小小的注脚。(秦史轶)
留言与评论(共有 0 条评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