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张桥贵校长、胡德平会长、胡文彬先生、尊敬的各位专家学者、各位嘉宾朋友:
大家上午好!
非常荣幸应邀参加“中国西部首届《红楼梦》学术研讨会”。“中国西部”“首届”这两个词已经把我们本次学术研讨会的重要性表述得非常清楚了,能够在祖国西部的历史文化名城昆明,举办这样一次《红楼梦》学术研讨会,无疑具有重要的意义。在此,我谨代表中国红楼梦学会,对本次学术研讨会的成功举办表示衷心的祝贺!
云南、昆明原本是与《红楼梦》、与《红楼梦》研究很有缘分的地方。《红楼梦学刊》1994年第2辑发表了萧霁虹《民国时期云南报刊中的﹤红楼梦﹥研究论文索引》,别看这只是一个“索引”,却包含了非常重要的信息,当年在《红楼梦学刊》发表后就引起了红学界的关注。在这个“索引”前有一段话很重要,说“在民国年间,特别是抗日战争时期,内地学者纷纷云集云南,推动了云南的学术研究之风,在云南的报刊杂志上留下了各方面的研究文章,有关《红楼梦》研究的文章就有170篇之多,其中还有当时‘红学’研究的知名学者吴宓、马梦良(笔名‘雁塔客’)等先生的文章。”这短短一段话,无疑是红学史上的一段重要记载,在抗日战争那样的特殊时期,我们的前辈还在研究《红楼梦》,云南的报刊上还能发表这么多的研究《红楼梦》的文章,这难道不值得我们好好研究吗!据说,吴宓先生当年在西南联大开设《红楼梦》课,深受学生欢迎,为人们津津乐道。“吴宓、西南联大与《红楼梦》”就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课题。
说到这里,我想起同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斯大林曾在莫斯科红场的阅兵仪式上的演讲中,以普希金、托尔斯泰、柴可夫斯基、契柯夫、高尔基等一批俄罗斯民族伟大的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等等来激励苏联人民抗击希特勒法西斯的侵略,他坚定地说拥有这些伟大人物的俄罗斯民族是不可战胜的。 毋庸置疑,伟大的文学家、艺术家、科学家,他们的名字及其伟大的成就,对于他们的民族来讲,是骄傲和自豪,是民族精神的象征。而曹雪芹和《红楼梦》无疑是令中国人感到骄傲和自豪的伟大文学家和伟大文学经典,曹雪芹和《红楼梦》对增强我们中华民族的自信心、自豪感和凝聚力,同样具有重要的意义。
当然,作为一个中国人,我们在仰慕着伟大的文学经典的时候,除了敬畏之心和骄傲自豪之外,我们更要去好好地阅读这些文学经典,深刻认识理解这些文学经典的深厚内涵,努力推动伟大文学经典的当代传播。鲁迅先生在谈到《儒林外史》时曾说过一句话:“伟大也要有人懂。”我把鲁迅这句话移到《红楼梦》的阅读和研究中来,《红楼梦》的伟大也要有人懂。在这里我们不禁要问:我们是否读懂了《红楼梦》?我们是否真正认识了《红楼梦》的伟大?我们是否真正深入认识理解了《红楼梦》的文化内涵和精神追求?
“懂”《红楼梦》,应该成为我们阅读和研究《红楼梦》的主要追求,也是红学的根本任务。
我认为,在当前阅读和研究《红楼梦》中,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你把《红楼梦》看作什么?《红楼梦》是一部伟大的文学作品,还是作者曹雪芹的自传或是其家世的生活实录,或是一部隐藏了什么秘密的密电码。毫无疑问,曹雪芹的人生阅历及其家世,对《红楼梦》的创作有着重要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没有那些“秦淮旧梦”“燕市悲歌”,就不会有《红楼梦》,但这毕竟是人生感受、生活素材与创作的关系。《红楼梦》当然是曹雪芹人生体验的结晶,是曹雪芹人生的悲歌与不平的呐喊,但自传说无法包含《红楼梦》那么广泛深刻的内容。坚持把《红楼梦》当作文学作品来读来研究,并不降低《红楼梦》的伟大和文化价值,也并不否认研究作者家世、版本、脂批、探佚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这些都是研究《红楼梦》的重要基础。争议的根本区别在于:研究这些是为了认识《红楼梦》的思想艺术价值及其文化内涵,还是为了探寻曹家秘史和清史秘闻,这是问题的实质。
我们常常为《红楼梦》的伟大而赞叹,《红楼梦》为什么那样有魅力,那样感人至深,那样吸引读者?我以为主要在于《红楼梦》写得太好了,情节好、人物刻画得好、结构好、语言好等等,在于《红楼梦》通过生动的故事、性格鲜明的人物、鲜活的语言为我们展现出一幅广阔的生活画卷。有人说,《红楼梦》的最大成就是塑造了一批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的确是这样。《红楼梦》写人物确实是天下第一,独步古今。《红楼梦》中不仅写出了人物的鲜明性格,还写出了人物性格的复杂性,曹雪芹正是通过这些人物的生活、爱情、人生悲剧,表达了对人生的思考,对真善美的追求、对假恶丑的鞭笞,从而演绎出这怀金悼玉、悲天悯地的千古绝唱《红楼梦》。
的确,《红楼梦》不同凡响,在中华民族的文学长廊中,很难有能与其比肩的文学作品,即使把《红楼梦》放到世界文学史上,它也可以与莎士比亚、托尔斯泰相媲美,而傲然矗立在世界文学的顶峰。《红楼梦》确实伟大而独特,但《红楼梦》再伟大再独特它还是小说,还是文学作品。《红楼梦》的伟大而独特自然与作者的人生阅历及其家世有着密切的关系,但更主要在于《红楼梦》突破了传统的思想和写法,所以我们一定要把《红楼梦》当作文学作品来研究,用文学的眼光和文学的审美来读《红楼梦》,来研究《红楼梦》,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走进《红楼梦》的艺术世界。鲁迅说:“然而纵使谁整个的进了小说,如果作者手腕高妙,作品久传的话,读者所见的就只是书中人,和这曾经的实有人倒不相干了。例如《红楼梦》里贾宝玉的模特儿是作者自己曹霑,《儒林外史》里马二先生的模特儿是冯执中,现在我们所觉得的却只是贾宝玉和马二先生,只有特种学者如胡适之先生之流,这才把曹霑和冯执中念念不忘的记在心里:这就是所谓人生有限,而艺术却较为永久的话罢。”借用鲁迅的话,我们不妨说,纵使曹雪芹家的“本事”和清宫夺嫡斗争的“秘闻”整个的进入了《红楼梦》中,我们看到的也只是荣国府、宁国府,及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王熙凤、贾母等等艺术形象,和这曾有的史事和人物倒不相干了。《红楼梦》是《红楼梦》,曹家本事是曹家本事,清宫秘史是清宫秘史。《红楼梦》永远是伟大的文学经典,而曹家本事和废太子胤礽的秘闻不过是令人好奇的奇闻秘事,不可与“文学经典”同日而语。无论是曹家的生活实录,还是清宫秘史,都不会成为伟大的文学经典,也不会对我们有那么大的认识价值和审美价值。
因此,我们倡导严谨的实事求是的治学精神,倡导开展健康的学术讨论,一切要以学术规范为准则,以学术良知为要求,以学术发展为目标,为阅读和研究《红楼梦》营造良好的氛围。
在《红楼梦》研究中,不同学术观点的讨论是正常的,这是学术发展的动力,无可厚非,但当前也确实存在一些不能忽略的问题,这其中有学风问题、有学术品格问题、有学术浮躁问题,还有学术造假问题。比如《旧时真本横空出世,红学大厦轰然坍塌》的消息以及《吴氏石头记增删试评本》,就是恶劣的造假。现在社会上造假贩假并不少见,但这种关系到名著经典的造假,还是极为罕见的。而这种假货竟能堂而皇之地作为正式出版物出版,更是令人吃惊。在这里我之所以特别提起这件“往事”,是因为这条假新闻最近又一次包装出笼,这一次说得更玄乎,“2018中国考古第一铲:《红楼梦》完整本横空出世。”说苏州动物园狮虎山改造工程新年第一铲,竟然在一座古墓里发现了《吴氏石头记增删试评本》,这些造假者真是“敢想敢说”。尽管这是笑料、闹剧、骗局,但这种造假行为对正常的学术生态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对这些学术造假一定要要有警惕性,要揭露他们骗人的把戏,不排除这些非学术因素的干扰,是不可能好好阅读《红楼梦》、研究《红楼梦》的。
在我的致辞即将结束的时候,我还想借此机会提提一位老朋友——云南大学杨光汉先生。杨光汉先生是贵州人,毕业于云南大学。可以说他应该是红学新时期云南最知名的红学家了,是第一批中国红楼梦学会的理事,曾长期担任《红楼梦学刊》编委,参加了红学新时期许多重要的学术活动,其代表作是《红楼梦:一次历史的轮回》。今天我们在云南、在昆明举办《红楼梦》学术研讨会,我们不能忘记这位对新时期红学发展,尤其对云南红学研究做出重要贡献的老专家、老朋友。借此机会谨向已经去世的杨光汉先生表示由衷的敬意和缅怀。
最后,预祝本次学术研讨会圆满成功!
谢谢大家!
芹梦轩
传记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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