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版南北战争”（4）

这次的系列是“中国版南北战争”（护法战争），但段祺瑞的内弟吴光新却要从宜昌去打湖北的自主军（什么是“自主军”？你懂的，湖北自主军司令是黎天才），变成由西向东打了。

黎天才墓

作为湖北督军，王占元当然不希望在自己地盘上发生战争，想要北京政府下令阻止吴光新进攻荆州襄阳一带的靖国军。但王占元不知道，这时候的北京政府变天了——因为段祺瑞下台，引发主战派集体暴走，甚至连不少直系将领也对冯国璋的软弱（不支持武力统一南方）感到愤慨。

段祺瑞的心腹徐树铮几次面见曹锟，先用北洋集团的大义套住曹锟，表明只有段祺瑞才是在维护北洋集团的利益，冯国璋的做法就是在出卖北洋。同时，他又用副总统的地位诱惑曹锟，意思是只要曹锟支持讨伐南方，未来改选总统，段祺瑞将提名并支持曹锟担任副总统。

徐树铮的承诺对曹锟很有诱惑力，本来就对冯国璋有一定意见的曹锟终于开始偏向皖系，偏向段祺瑞了。最明显的标志就是，曹锟把手下最精锐的北洋第3师派到了湖北广水，到底是讨伐湖北的自主军，还是进攻湖南，或者是按兵不动，谁也不清楚曹三爷的想法。

曹锟

其实，这时候的曹三爷心里也矛盾。直系和皖系都在争取他，争相开出筹码。从心理上说，他偏向于皖系，偏向于讨伐南方，但主和派和主战派还在激烈争论的时候，曹锟并不想立刻表态。他把军队开到湖北，一来表示对皖系的支持，二来也想在湖北观望一下，看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问题是，徐树铮等不及，一再催促。于是，曹锟决定先拿湖北的自主军开刀，这样可以对皖系主战派有个交代，同时，也让直系的主和派无话可说——湖北可不是南方的势力范围，难道我平叛，你们也反对吗？

曹锟和吴光新召开会议，商量消灭荆襄一带的自主军。他们一致认为，如果要攻击湖南，必须先解除这个后顾之忧。吴光新建议，让王占元也出兵，一来可以起到四面包围的效果；二来，也要让这个正牌的湖北督军表明自己同意讨伐的立场，不让王占元两面下注。对此，曹锟非常赞同。

再来看看这时的自主军内部。黎天才宣布自主以后，他的部下张联升不肯附和，率领自己的部队离开，撤到河南南阳，宣布脱离黎天才。石星川更不愿意屈居黎天才之下，也选择了和黎天才分家，把手下的军队改成护国军，靠拢广西督军谭浩明。

黎天才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北洋军主力大兵压境，连王占元也派来使节告诉他，不要再作无谓抵抗了，现在北洋要剿灭他的决心已下，曹锟和吴光新不可能坐视自主军存在。黎天才慌了，诱捕了策划这次自主的湖北陆军第8师师长季雨霖和旅长阎龙，随后就地枪决，以此纳投名状，表明自己的立场，对北洋开始妥协。此时，自主军高层军官人心惶惶，下层士兵毫无斗志，不等北洋军进攻，就已经呈现土崩瓦解的趋势。

这种情况下，段祺瑞辞职后一直被打压的主战派，又一次情绪高涨起来。1月6日，以主战派为首的各省督军在段祺瑞的暗示下，在天津召开会议。会上，曹锟慷慨激昂，指出如果再与南方妥协，北洋的面子何在？北洋的精神何在？会议到最后，曹锟几乎是含着眼泪说：最近一段时间，我北洋健儿一直被南方打压，就是因为中枢不作为，大总统不作为。现在南北争锋最关键的时刻，我曹锟愿意领兵南下，讨伐南方，宁可战至最后一人一枪，亦不会给我北洋集团丢脸。

在曹锟这种表态下，会议自然没有什么悬念，一致通过对南方作战的提议，开始对冯国璋步步紧逼。1月14日，主战派要求对南方进行全面讨伐，并给冯国璋下了逼宫书，要他立即下讨伐令。冯国璋还在扯皮：既然如此，那么你们就去打吧，打赢了，我自然会下讨伐令。主战派的回答更牛：不下讨伐令，师出无名。

尽管冯国璋和主战派还在讨价还价，但根据天津会议的精神，北洋军已经开始全面行动了。北洋第3师吴佩孚在东，南阳镇守使吴庆铜部在北，兵分两路对盘踞在荆州、襄阳一带的自主军发起进攻。同一天，吴光新和王占元部也出兵长阳，潜江和监利，配合吴佩孚部一起攻击。至此，持续两个多月的南北和平局面被彻底打破。

荆襄的自主军早就人心涣散，根本不是北洋军精锐的对手。可是，坐镇湖南的广西督军谭浩明对此却不闻不问，甚至还下令阻止集结在湘西的湖南民军去增援荆襄。这样一来，没有后援的自主军更是不堪一击了。1月22日，吴光新部率先攻进荆州城，25日，吴佩孚的3师张学颜部也兵不血刃打进襄樊。

直系精锐第3师

在北京的冯国璋得到这些战报后，大惊失色。他仍想控制住战火，最好把战争局限在湖北范围，于是连下了几道总统令：一，恢复陆荣廷的两广巡阅使职务；二，北洋军从岳州撤退，但不许南军进驻；三，桂军从湖南撤退；四，令谭延闿迅速回到长沙任职，重掌湖南，稳定人心；五，责成川滇当局协商解决滇军驻川人数。

冯巩像他祖上冯国璋不

冯国璋的本意是暂时缓解南北之间的敌对，尽量把战争的可能性压低。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国会还在商讨他的总统令时，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过来：南方军大举进攻岳州。这样一来，再商量这些总统令就变得毫无意义了，因为南军攻击岳州表明所有的和平努力都彻底失败了。南北之间的战争将全面展开。

南方军攻击岳州其实是在1月23日就开始了。桂系本来不太赞成进攻岳州，但三个因素使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进攻岳州：第一，湖南军民要求驱逐岳州北洋军的情绪特别高，如果继续压制，会影响桂系在湖南根基，甚至引起湘军的反感；第二，以孙先生为首的国民党对桂系在湖南不作为日益不满，如果桂系不改变的话，可能会引起广东政府内部的分裂；第三，北洋军率先攻击荆襄，引发了南方军的不满，给了湘军动手的理由。正因为这些情况，桂系只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同意进攻岳州，赶走北洋军。

南方军进攻岳州，南北大战重新开启，所有的和平努力全部失败，又一场大战将爆发。1918年的中国将何去何从？南北之间的纷争又将是个怎样的走向？我们下一期再接着说。

参考资料：

1.胡绳：《从鸦片战争到五四运动》

2.徐海：《段祺瑞传》

3.彭秀良：《冯国璋传》

4.王云高：《草莽上将军：陆荣廷传奇》

“许述工作室”核心成员查佳峰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