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攻统万城

北魏自从虎牢之战获得大片土地后,明元帝拓跋嗣就在当年(423年)病死,时年三十二。长子拓跋焘(408—452)继承了帝位,就是北魏太武帝。别看他十六岁登基,年岁不大,却能励精图治,很有雄心大志。

大夏赫连勃勃于407年(东晋义熙三年)建国,以后新建统万城(今陕西榆林西南)作为国都,称霸河套,占据长安,兼并了原属后秦的部分国土。425年赫连勃勃病亡,太子赫连昌即位前后,兄弟辈中争权夺位兵刃相见,兵祸连年。

拓跋焘听说大夏内部不稳定,就想乘机吞并它。太尉长孙嵩等说:“统万城坚不可摧,夏军拼死守城以逸待劳。那时,我们北方的劲敌柔然乘虚来进攻平城,可吃不消啦!”太常卿崔浩竭力赞同进军大夏,长孙嵩还是不服气,大声地吵嚷。拓跋焘大怒,借机揪住长孙嵩的贪污枉法的劣迹,怒声斥骂,又命令殿中武士按着长孙嵩脑袋往地上撞得咚咚响。长孙嵩是历仕四朝的老臣,受不住这样的侮辱,勉强认罪。

魏军分数路攻入大夏,拓跋焘亲自带领轻骑两万,准备直捣统万城。这支主力军从平城到了君子津(今内蒙古清水河西北),正临隆冬季节,气温突然下降,北风怒号,黄河冻得厚厚的。魏军从冰上飞越而过,五天就逼近统万城。夏王赫连昌在冬至佳节正与群臣欢宴作乐,突然听说魏军到达的消息,呆若木鸡。幸好魏军在离城还有三十多里的地方驻扎下来。赫连昌定神后,认为这不过是一支不大的队伍,就率军迎战。一经交锋,才知道是北魏太武帝亲自带领大军而来。魏骑犹如猛虎扑羊,夏军惊慌失措,大败逃回城中。城门还没有来得及紧闭,拓跋焘的卫士豆代田一马当先,带着一批勇士冲入西宫,在宫门放起火来。这时城门宫门先后关上,后续部队无法进入,豆代田等人寡不敌众,却也杀开一条血路,从城头跳下回营。拓跋焘大大夸奖豆代田冲入夏宫的勇猛,拜为勇武将军。

统万城非常坚固,尤其在严冬更难进攻。第二天,魏军分兵掠夺城外百姓,杀死并俘获了数万人,夺得牛马十余万头。拓跋焘对将领们说:“这城暂且没法攻下来,以后做好攻城准备,再和诸位来拿它吧!”于是,强迫一万多户居民随军撤回平城。这些百姓在途中冻死累死了十之三四。

另一支魏军攻占了大夏的长安,赫连昌派自己的弟弟赫连定带了两万精锐队伍,要去夺回来,两军在长安对峙。拓跋焘认为统万城兵力减弱,决定乘机再去进攻。他先派出人马砍伐树木,制造攻城的工具,又派一支队伍到君子津架设浮桥,准备再次西征。

427年五月,也就是首次进攻后的半年,魏军又从平城出发,三万骑兵为先锋,三万步兵为后继,另有三万士卒专门运送攻城工具。他们飞速从浮桥上跨过黄河,在统万城东北六百多里的拔邻山(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南)筑了一座城。拓跋焘下令留下辎重,轻骑三万冲向统万城。行前,臣僚们都劝谏道:“统万城非常坚固,不是一朝一夕攻得下的。不带营幕和粮食,到那时攻城攻不破,撤退又没有一点充饥的,怎么得了?不如等待步兵以及攻城工具,一块儿前进吧!”拓跋焘说:“打起仗来,攻城是下策,非到逼不得已时才围而攻之。如果骑兵和步兵、攻城工具齐头并进,敌人一定畏惧退缩,坚壁清野,决心坚守。倘若那时不能很快破城,粮食吃完,士兵疲乏,城外捞不到可以下肚的,那才真正进退两难呢!不如轻骑直达城下,敌人看到步兵没有来,必然宽心轻敌,我再设计引诱他们出城而战,就可以歼灭敌人。”

魏军逼近统万城,将大部分骑兵埋伏在深谷中,只有少数人马兵临城下。拓跋焘这时得到情报:“赫连昌听说魏军再来,派人去召回反攻长安的赫连定。赫连定认为统万城坚固,绝不可能一下攻破,他要等打败长安魏军再回师统万城。那时内外夹攻,魏军束手待毙!所以,现在赫连昌一心坚守统万城。”

拓跋焘得知赫连昌决意不派兵出城作战,不免担心起来,便将城下少数的魏军撤回,以示虚弱。同时,派出五千骑兵在城外部落抢夺牛羊和粮食,勉强供应军需。统万城内的赫连昌,收留了几个因罪逃亡而投夏的魏军,他们面带菜色,都说:“魏军早就缺粮,士兵靠挖野菜度日,辎重还在后面,如蜗牛般过来,步兵也还没来。”根据这些情况,赫连昌决定趁机袭击魏军,活捉拓跋焘。于是他一声令下,三万夏军冲出城来,准备一鼓作气消灭魏军。

魏军先锋长孙翰等劝拓跋焘说:“夏军来势很凶猛,我们暂且回避一下吧!”拓跋焘说:“我军两千多里跋涉而来,就是要一举全歼敌人。担心的就是他们不肯出城,如今他们倾巢而出,我们还讲客气吗?”拓跋焘仍是坚持原来的战术,不去硬拼,他伪装向西北逃跑,想牵着夏军鼻子走,等他们疲乏后再趁机反扑。

夏兵分为两翼,一边呼喊着,一边追赶包抄。跑了五六里路,天上刮起了东南大风,黄沙夹着雨滴,铺天盖地而来。拓跋焘的一个宦官说:“风雨随着敌人压向我们,这是天不助我!将士们又饥又渴,怎么能打仗呢?还是真心撤退,来日再战!”崔浩在旁边大声训斥说:“这是什么话?我军定下必胜的战略,不远千里而来,怎能禁不起一点风吹雨打?敌人现在疯狂追赶,没有留下后备,我们正应分兵绕道到敌人背后发起进攻。那时,风雨反为我们助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拓跋焘非常赞同,立即下令,将轻骑分为左右两队,绕道夹击夏军。拓跋焘身上中了流矢,还竭力杀敌,魏军将士更是拼死冲杀不止,夏兵终于全军溃退。

魏军一鼓作气,追杀夏军至统万城北。赫连昌被追得晕头转向,来不及退入统万城,而逃向西南,直奔一千多里外的上邽(今甘肃天水)。统万城内乱成一团,拓跋焘和魏军没有遇到抵抗而进入统万城,俘获夏的王公、将校、后妃、宫人及家属几万人,战马也有三十多万匹,牛羊数千万头,其他珍宝、车旗、财物更是无可计数。

当初,赫连勃勃建筑统万城,宫内亭台楼阁非常高大,栋梁和亭柱上都雕镂着图景和画像,宫室内到处铺挂着绮丽的绣缎,穷奢极侈。拓跋焘看后对左右臣僚们说:“这么一个小国,就这样浪费民脂民膏,怎么能不亡国呢?”

魏军由司空奚斤带领,进攻逃往上邽的赫连昌,两军相持半年多时间,赫连昌终于战败被俘,送到平城。其弟赫连定就在平凉(今陕西华亭西)即夏王之位。奚斤率军进攻,在崇山峻岭中又渴又饿,被夏军夹击而大败,士兵十有六七被杀,奚斤自己也被活捉。

约三年后,拓跋焘再率大军围攻赫连定,大败夏军,赫连定重伤而逃。关中侯豆代田在乱军中找到了被俘的奚斤。由于豆代田在屡次作战中的勇猛,拓跋焘将俘获的赫连定皇后赐给豆代田,并且命令奚斤跪着向豆代田进酒。拓跋焘说:“豆代田救了你的命,你得好好侍候他。”魏军凯旋,拓跋焘又要奚斤作为宰士(管理膳食者),叫他背着酒食跟在后面走,惩罚他的丧师和被俘。

赫连定多次被魏军击败,最后被占据黄河、洮水上游(今甘肃、青海间)的吐谷浑部所灭,大夏立国共二十六年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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