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开科取士,上榜的人全是南方人,重考之后全是北方人

在中国古代,科举制度不仅仅是一项人才的选拔制度,它更是一项政治制度。这句话怎么理解呢?在古代中国,皇帝考虑的首要问题是,来自各个地方的政治精英是不是都能为自己所用,虽然中国古代没有民主的问题,但是这和现代民主政治制度的道理是相同的,只要是政治,就一定会讲究代表性。所以选拔人才,表面上看应该只看个人的才能和才华,但是一牵扯到政治,就没那么简单了,皇帝必须要用科举制度来平衡社会中的各种利益。

当年汉武帝创立推荐制,要求每个郡必须推荐一个,如果完不成任务,这个地方的官员就会被撤掉,后来还规定,各郡都要按照人口基数来推举人才。这个规定看似有点奇怪,推荐人才,不就是需要唯才是举吗,怎么能摊派名额呢?你想,各地的经济文化水平发展不一,强行摊派名额,会导致选上来的人才层次不齐,有点人侥幸通过,有的人被埋没。看似奇怪的决定?其实是出于政治的考虑。中国这么大,皇帝必须给个地方的精英一个希望,只要你努力,你就可以成为全国精英的可能性。从汉武帝开始,到后来的科举制度,各地分配名额,这是一个一直被坚持下来的传统。

看完明朝初年的"南北榜之争",你可能会更理解这一点。洪武30年,也就是1397年,朱元璋开科取士,结果出来后,大家都傻眼了,这一年春天发榜的52名进士全部是南方人。那北方人当然不干了,心想这皇帝虽然是南方人,不带这么欺负我们北方人的,这里面肯定有舞弊现象。朱元璋为此专门派人进行调查,也没发现任何徇私舞弊的。调查的官员回来说,这个结果是没问题,北方最优秀学子的答卷也不如那南方落榜学生的答卷。

其实,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内,从南宋到元代,南方一直比北方稳定,经济文化也更发达,所以人才济济。朱元璋也没办了,就准备改下榜单,录取点北方人。但是主考官不愿意,说分数面前人人平等。朱元璋是谁?明朝第一狠人。主考官刘三吾,当世大儒,在他78岁那年仍被流放,其他主考官就没这么幸运了,都被处死了,甚至这一科的新科状元也被处死了。接下里朱元璋,亲自出题,亲自主考,亲自阅卷,录取了61名进士,居然全是北方人。而且这次也没有人反对,因为只要你反对,可能就会被处死。有人说,这是朱元璋暴君性格的一面,但是这确是朱元璋深深的无奈,由于是他第一次当皇帝,没经验导致出现这样的局面。这次争议不是因为别人,而是因为朱元璋自己,就是他的身份。朱元璋的老家是安徽凤阳,在概念上是属于南方。北方人虽然不敢明说,但是心里难免就会这样想,这个新皇帝就是偏袒南方人。

看知道这里,你或许已经明白了,这已经不是这次考试公平不公平的问题了,而是皇帝是不是偏心的问题了,甚至是这个从南到北建立的新王朝是不是在歧视北方人的问题了。这对于一个刚刚建国30年的明朝来是说,这是一个承受不起的猜忌,如果不加以阻止,这将会给国家的统一埋下重大隐患。理解了朱元璋的担心,你就会明白他为啥那么残酷地对待考官们及那个倒霉的新科状元,无非就是向整个北方的精英们说:我是全国的皇帝,你们怀疑我偏袒南方人,那我就做给你们看看到是不是偏袒呢?那些被处死的考官们,只不过是朱元璋政治上的一颗棋子而已。

有又过了几十年,到了1425年,明仁宗明确规定:科举制度按地域分配名额,北方人占40%,南方人占60%,既承认了南方的优势,由给北方人留足了空间。虽然这个比例此后有所调整,但是按照这个地域分配录取名额的制度一直延续到清末。第二年又发生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明朝在南帮和北榜中各拿出5%,凑了一个10%的中榜,给予四川、广西、云南以及朱元璋的来家。朱元璋的老家和西南这些地方远隔千里,为啥有这样的安排呢?

明朝的这一点,可谓是用心良苦。第一层用意,就是为了经营西南地区,当时的西南文化特别落后,通过设立一个中区,等于告诉西南的精英们:我把你们当老家人一样看待,我给你们留足了科举的名额。这个举措其实降低了西南四省读书人参与中央政治的门槛,有利于国家在整个西南地区地政治文化的整合。第二层用意就更深了,是为了彻底让皇家解套。血腥的南北榜其实就是因为朱元璋的身份引起的,他虽然那么激励地处理了,但也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家乡人还在参加科举,这就一直是个问题。所以,干脆设立一个中榜,在制度上划开,皇帝就不用再承担这个责任了,明朝想借此告诉全天下的人,我把老家人和最落后的西南四省一起了,你们不能再说我偏心了吧,就算偏心,也是有上限的,而且不用和你们抢名额。政治其实就是这样,一旦预期稳定下来,即使大家觉得不合理,但是猜疑就消除了。

你看,科举制度不只是人才选拔,它本身就是政治整合的一种手段。在古代中国,要想搞好精英政治,这是非常难的。既要尽可能地让一切愿望的、有能力的人参与国家治理,获得他们的无限忠诚,还要努力较少各地区。各阶层、各民族、各政治派别的猜忌,要创造他们之间力量的平衡,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参考资料:苏力《大国宪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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