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

西洛书生张珙上京应取，途经河间府，畅游普救寺，恰遇崔相国之妻郑氏与女莺莺扶相国灵柩归葬博陵，止于寺院。张生见莺莺艳丽，甚爱之。适孙飞虎引贼众五千围寺，欲掠莺莺。郑氏无奈，扬言能退贼兵者，以女妻之。张生修书请来好友杜确，杀退贼兵。郑氏却食前言，使张生与莺莺行兄妹礼。张由是绝望致病，莺莺怜之。红娘仗义，为二人传书递柬，成全了二人的一段美事。

赏析

京剧改编《西厢记》，始于《红娘》。1952年文化主管部门曾组织过次京剧演出剧目演出情况调查，数字表明，荀派《红娘》上演率在所有演出剧目中居第二位。红娘在《西厢记》中，原是位居莺莺、张生之后的第三号人物。缘何半个多世纪来《红娘》一剧盛演不衰，这是一个很值得研究的戏曲审美文化现象。我们从解读《红娘》的第六场入手，也许能深入肯綮。

《红娘》的第六场包括了《西厢记》的“闹柬”“赖柬”两折，昆曲叫“跳墙”“着棋”，是全剧的高潮。由于莺莺的自尊矜持的态度，使得传书递柬的红娘处在翻云覆雨的扑朔迷离中。为了突出红娘忠实撮合的勇气，荀慧生调动了三个方面的艺术手段，一、设计了载歌载舞的棋盘舞；二、在全剧以[南梆子]“去请张生”、反汉调“听琴吟”，[四平调]“有情人成眷属不羡神仙”、[反四平调]“佳期颂”四个著名唱段（人称“红四段”）的架构下，为这一折安排了[反汉调]和两段诙谐风趣的[流水板]；三、在念白中穿插一部分科诨，既突出了红娘的天真顽皮的性格，又可解观众的视听疲劳。比如，张生畏墙高不敢跳，红娘念“那边有个狗洞，你从狗洞钻进来吧”；张生跳墙，老夫人问“外面什么响动，待我看来”，红娘回答时，念了“老夫人”后很快地一顿，又接念“是狗”，以及“这个狗厉害，他专咬老太太”，最后老夫人下场时，诅咒地念“你早就该睡觉去”，这都是俗不伤雅的安置，令人忍俊不禁。

“着棋”一场，主要描写莺莺的幽会变卦，红娘的百折不挠张生的情急胆怯荀慧生设计的棋盘舞，堪称是这一场的“点睛之笔”。他对这段舞蹈有非常细致的叙述：

随锣鼓的“乍、乍、才”的音乐节拍碰板，立起足尖向左走圆场，用颤动步法，摇动的身躯，如风摆柳，如珠走盘的向左行动（张生随后），边走边唱“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然后走圆场。至半圆场时，面向外，回身退步，走成小杯形，前仰后合，与张生对面，棋盘与水袖交叉舞蹈，随唱“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放大胆，忍气吞声休害怕”。唱到放大胆时，右手棋盘与左手水袖，由右向左作环形舞，同时转身向内回旋，一转，二转，三转。唱至“忍气吞声体害怕”，与张生对面后，紧接“这件事，倒叫我心乱如麻”。随着唱，两手上的棋盘、水袖向外作环形舞，三转身。在转身的时候，以足尖为轴，通过身动，猛速地转，使垂裙随之如张伞。唱至“乱如麻”时，右手将棋盘交于左手，同时翻转靠于背后，横伸右手作指胸手势，以切词意。接唱“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左手将棋盘交于右手，向台的右前方行走，停止后，棋盘与水袖同向右平伸，然后先以左手水袖，向右后方环舞，紧接右手棋盘，向右作环舞，向左回旋转身再与右手棋盘，向左环转，左手水袖向右环转，随走至台前中央，接唱“听号令且莫要惊动了她”。以上舞的动作，都是贯串接连的。接着棋盘、水袖交叉着向外舞动，先向张生，后向莺莺，连续动作三次，随着音乐的节拍而摆动着。唱至结尾“惊动了她”四字，将棋盘向右伸出，双手分开，被张生随行的误碰倒地。在繁复紧张的歌舞中，将张生隐藏的形象，作了夸大的描写，造成浓厚的戏剧气氛。

从荀慧生精到的剖析中，我们不难看出，《红娘》是为“荀派”艺术度身制作的部作品。传统戏曲的独特魅力就在于：所有戏剧的元素都凝练在表演上。诚如焦菊隐先生所说：“……欧洲戏剧的发展规律是：时代的美学观点支配着剧本写作形式，剧本写作形式又在主要地支配着表演形式。戏曲却是：时代的美学观点支配着表演形式，表演形式又在主要地支配着剧本写作形式。

《红娘》创作于1936年，同年12月5日首演于北京。荀慧生亲自参与了剧本创作（另一作者为陈水钟），从一度创作到二度创作，始终贯串了荀派艺术独特的个性。包括红娘的服装、化妆、造型等方面，荀慧生都有独创一格的风韵。他为红娘设计了多种服饰，如“红娘云肩”、“留香髻”（与梅派全部是正髻不同，荀慧生大多是侧髻，被京剧界称为“留香髻”）等，至今为人称道。

“不学古法，不成我法，不变古法，终非我法，神在能离，妙在能合。”（应野平语）古典京剧和中国书画的原理是相通的。

主演

荀慧生（1900-1968），“荀派”艺术创始人。名词，字秉彝，别号留香，河北东光人。7岁入天津义顺和梆子班搭班学艺，工青衣花旦，8岁便以艺名白牡丹登台，9岁转入北京“三乐社”科班（后改名“正乐社”），受过踩跷等高难度技术训练，幼功极为坚实。艺宗侯俊山（老十三旦）一派，曾得到侯的亲自指导。1916年出科，不久改演京剧，并转益多师，主攻花旦、刀马旦，同时习青衣，学昆曲，全面继承前辈优秀成果，使自己成为文武昆乱不挡的全才演员。他创始的荀派艺术，吸收梆子的唱腔、唱法和表演艺术，对京剧的传统技法有突破性的发展，开辟了程式化和生活化相结合的新境界，以感情色彩浓郁、富有青春气息而著称于世，效法者多，传播面广，1930年代以来，戏曲界一直流传着“十旦九荀”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