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读懂了春秋,你就读懂了社会,读懂了人生。说得不错,春秋时间,诸侯们互相争竞的状态,简直就和当下的社会一模一样。他们往往会打着维护道统和正义的旗号,去争夺别人的土地和财产,让自己做强做大。这些,我们大约都比较熟悉。不过,有一桩为了争夺一个漂亮女人,而毁掉了三个国家的奇事,我们大约可能不是太熟悉。
这个漂亮女人叫息妫。息妫是陈庄公的女儿,长得非常漂亮。有多漂亮呢?史书上说她:“目如秋水,脸似桃花,修短适中,举动生态”。后来宋玉有个著名的描写美女的句子:“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大约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陈文公将息妫嫁给了息国的国君息侯。在出嫁的路上要取道蔡国,蔡国的国君蔡哀公是她的姐夫,他早就垂涎息妫的美貌,于是就设宴招待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姨子,但是这个宴会很让小姨子生气,为什么呢?在《左传》里只六个字:“止而见之,弗宾”,含义已经很轻佻,可见蔡哀公有多好色无礼。
这个事传到了息侯的耳朵里,自己的老婆被人公然调戏,真的很生气。但是息侯不过就是个“侯”,人家蔡哀公是个“公”,要用强,显然是打不赢的。打不赢,又不想忍气吞声,于是心生一计,跑到邻居楚国找楚文王。楚文王是个“王”,自然是比“公”还厉害的。息侯对楚文王说:您假装打我,蔡哀公是我的亲姐夫,我就去求他帮忙,等他带兵过来,您就狠狠教训他,这样您就能威震四方了。楚文王正整天寻人打架称霸,找不到由头,现在由头送上门来了,自然很高兴,于是依计行事。最后果然大败蔡军。还俘虏了蔡哀公。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蔡哀公知道是息侯使坏后,心怀怨恨,就对楚文王说,唉,王啊,不是我要调戏那息妫,实在是息妫美得天下无双。你我都是男人,是个男人,他在绝世美女面前,都把持不住啊!
楚文王果然是男人,一听就动心,也想要看。于是跑到息侯那里做客,还提出要息妫作陪。本来这个要求不合礼节,但是息侯面对强势的楚文王,只得忍辱让息妫作陪,息妫的出现,果然让楚文王“把持不住”,当即就让手下将息侯擒住,一宴之间灭了息国,同时要纳息妫为夫人。息妫不从,楚文王就威胁要杀掉息侯,息妫无奈,只得嫁作楚王夫人,而息侯呢,被楚文王安排去做了看城的门卫。
楚文王得到息妫后,就把蔡哀公给放了。楚文王非常疼爱息妫,但是息妫却一直冷若冰霜,也不和他说话,这样过了三年,儿子也生了两个,状况还是没有改善,于是楚文王就问她为何还不开心?息妫只是不语,楚文王一而再,再而三反反复复地问。息妫也有心计,就说道:我现在虽然过得很高贵,但一想到那蔡哀公曾经调戏我,就没有尊严,那里还笑得起来!
楚文王拍拍胸脯,那有什么,劳资灭了他!于是就大举进攻蔡国,果然灭了蔡国。又把蔡哀公抓起来,关了九年,直到把他关死。
息妫就用这种方式,为自己和息侯报了仇。
楚文王后来在战争中病死。他这一死,息妫又被一个人惦记上了,这一惦记又引发了一场劫难。这个人就是楚文王的弟弟,令尹子元。
子元早就垂涎嫂嫂息妫的美色,只是碍于哥哥是一国之君,一直没有机会下手,现在楚文王已经死了,继位的国君年纪尚幼,谁能阻挡他呢?
说起子元为追求息妫,还是比较浪漫的,他先在息妫的宫旁边修了一座房子,然后又一天到晚在那里把铃铛摇得叮当作响,还跳万舞。万舞是什么?就是类似于拿着武器开战之前跳的舞蹈。子元是想告诉息妫,你看,我也能打仗,不逊于我的哥哥楚文王,你嫁我吧!
但是息妫一直对他不理不睬,视若无睹。于是子元跑到息妫的宫里去跳万舞,息妫见了大哭:这个舞蹈是用来鼓舞士气的,现在你不用来对付侵扰国家的仇敌,反而用在我一个寡妇的面前,不是很奇怪吗?
子元听了非常惭愧,说:女人尚且不忘记攻打仇敌,我怎么就将大事给忘了呢?于是就带了600辆战车去欺负郑国,一举攻破了郑国的郊门。
得胜归来的子元洋洋得意地去见息妫,还公然住进宫中,不走了。
息妫再次受到屈辱,但是自己儿子虽是国君,大权都在子元手上,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息妫毕竟不凡,他不断向楚国的贵族们示弱,贵族们都很同情她,最后联合起来,杀掉了子元。结束了子元的乱政。
自此,因为息妫的美貌而引发的战乱才彻底结束。
后世中,有人把息妫称为“红颜祸水”,认为息国、蔡国的灭亡,以及楚国的内乱,是因为息妫的美貌造成的。比如杜牧还写过一首诗,其中有句:“至竟息亡缘底事,可怜金谷坠楼人”。意思是指责息妫被俘虏以后,没有去跳楼,还不如绿珠。
这种说法,显然是不负责任的。息妫长得美,但是她有错吗?在那样的社会,她只能在男人们的夹缝中求生存。更何况,最后他帮助楚国平定了子元之乱,同时帮助他儿子楚成王重霸天下,其实是相当了不起的。所以民间能够记住她,让她成为“桃花神”,叫做“桃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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