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晚清中兴四大名臣”,胡林翼或许名声不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三人响亮。但熟悉历史的朋友们肯定知道,胡的才能非常高,连曾国藩都自叹不如,至于李、左二人,还是胡林翼推荐的呢!他名声不响是因为他做的是后勤保障的工作。
胡林翼担任江西巡抚时,治军于武昌。他的部将当中,有个叫鲍超的武官,很善于带兵,他带的军队是胡林翼手下所有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也因此鲍超名气很大,妇孺皆知,深得胡林翼的器重。但胡林翼器重他抬举他,偌大的巡抚衙门,却未必人人给他面子。
当时胡林翼的府衙内,有个学使俞某,是个七品文官,浙人人,学识不错,小小年纪就登科及第,为许多同僚所羡慕。俞某任期满,将要返回京城时,胡林翼亲自摆了一桌饯行宴为他送行。因鲍超功劳高威望重,妇孺都知名,故也被邀请来作陪。
谁知俞某这个家伙,傲娇的很,觉得鲍超一介武夫,粗鄙之人,不配与自己同桌,直到席终都没跟他说过一句话。结果可想而知,酒席不欢而散,鲍超大怒,跨马出城,召集手下众将士说:“大家伙儿散了罢。武官太不值钱,俞学使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竟瞧不起我,有这种家伙在朝廷里作威作福,我辈为谁打仗立功?”越说越气,怒气冲天,吓得底下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鲍超正发牢骚呢,胡林翼骑马赶到了。原来席间的情形,胡林翼如何看不出来?他料定鲍超肯定会不开心,故而在他出门的时候,自己也尾随他前后脚就到了。胡林翼安慰鲍超:“俞某少不更事,等今晚回去后我好好批评他一顿,让他为你摆一桌“负荆筵”,明天中午你一定要来,接受他的道歉。”鲍超答应了。
第二天赴宴的仍是这三个人,其中胡林翼官最大,自然坐主位,鲍超坐宾位,俞某坐陪位。席间,胡林翼以翰林大前辈的身份,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俞某,吓得他唯唯诺诺,汗流浃背,鲍超在一旁听得好不舒服受用。
看着骂也骂的差不多了,该给个枣了,胡林翼又说道:“所谓不打不相识,我三人何不交换名帖,结为兄弟?”俞某颇有踌躇之意,胡林翼怒目瞪他,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三人准备了红柬,各自把自己的姓名、籍贯、三代写其上,相互交换。胡林翼为长,鲍超次之,俞某年纪最小,混了个小弟。
胡林翼对鲍超说;“如今俞某已成了咱们的小兄弟了,以后他即便有什么过错,你骂他可以,但兄弟之间不要有芥蒂。”鲍超唯唯答应,这才消了心中那口怨气。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余、鲍二人终于能化干戈为玉帛,胡林翼在中间可谓做的非常到位,刚柔并济、张弛有度,该批评谁该安慰谁,该打压的打压,该扶持的扶持,非常漂亮。那故事可以画一个圆满句号了吧?当然不会,因为最高潮的情节马上就要到了:俞某在返京路上,行至涿洲时……投井自杀了,拒说,是被他母亲逼死的。
何故?因为文官歧视武官,本身就是当时的时代背景,现在却让你跟一个歧视对象称兄道弟,你答应了,社会能答应吗?就好比“牛郎织女”的故事,你说你反对封建包办婚姻,提倡自由恋爱,多伟大,多高尚?可它注定就得是个悲剧,道理一样:你答应了,社会能答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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