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对于花的描述,有两种含义:一种以花来比喻美女,美女如花嘛;另外还有一种花,就是花的本意,花木。在古代来讲,凡是偷美女之花的便称奸贼。偷花木之花的人,叫做雅贼。
南宋末年湖北崇阳县,在某年某月初三日,子时至丑时之间,也就大概凌晨一点到三点之间,在黑暗中有个人影,在依稀的星光之下可以辨认出此人大概是中等身材,穿着一身长袍大褂。这个人蹑手蹑脚的来到了一家养花种植户的门口,侧耳一听里边没有声息,欠脚往里一看也没有人影,然后便转到后园的花园翻身进去。不一会儿,只听见抓贼声、打贼声的声音就传起来了,打破了夜空的宁静,惊醒了沉睡的人们,纷纷加入抓贼的队伍。人们把这个贼抓到以后,一看原来认识是本县的一个秀才,此时秀才的衣服已经被撕烂。这个时候的人们喊打死偷花贼,也有人说偷花贼送到官府。还是一些年长的人明白事理,打死人多不好啊,就力主将此人送到官府,交官府来办,于是相邻们把秀才扭送到了当地县衙。
讲到这里,大家会问了,不就是偷一盆花吗?送到官府,官府如何处置呢?宋代是中国古代最繁荣的时期,不但文化发达、经济发达,人民的生活水平也是日益发达。当时不仅仅是文人,就是一般人也愿意赋诗饮酒赏花。正因为有这样的爱好,崇阳县这个地方位于湘鄂赣三省交界之处,这个地方盛产桂花,什么丹桂、金桂、银桂等等,光野生桂花就有二十多个品种,于是乎一些种植户觉得这个桂花奇货可居,便进行人工栽培。这种人工栽培,就使得花期可以延长,造型更加奇特,香味更加淳厚,所以价格也就随之上去了。能贵到什么程度呢?就在当时一些达官贵人不是特别的时候,都不敢出钱购买。这种种植技术在当时是属于一种高难技术,因为中国古代一直是,凡是有技术的都是传子不传女,传徒不传婿。所以正是因为高难技术的存在,所以使桂花的价格逐渐提高。这些种植户为了保护这些桂花,常常是严加防守,虽然是严加防守,但是偷花的事件也是还屡屡发生。
此时的知县姓尹,名谷,长沙人,进士出身,在当时作的诗赋非常有名,可以说是一位文人。尹知县仔细一打量,原来是个秀才,他就以为这个秀才肯定是偷的美女之花。在当时的社会道德上来讲,作为文人,一旦沾有男女的关系,酒难以在士林为伍,也难以读书了。尹谷,为了怜惜这个人才,就摒去左右,把这位秀才引进后堂问讯。什么是秀才呢?在两汉魏晋隋时期,是地方政府向朝廷贡献人才一种科目,后来因为避汉光武帝刘秀的讳,就改为茂才。到唐代的时候,将这个贡举秀才的制度废除了。到了宋代,府州依然有向中央贡举人才的制度,这种贡举人才的制度,虽然要参加礼部的考试,不及格也不能够成为人才,但是一旦得到了地方府州的推荐,就受到了时人的尊重,也纳入了与士林为伍。这种秀才到了明清,就成为县里的生员的别称,生员是属于当时最低的一个功名,但是不论如何秀才,他也进入了士人的行列,一旦出现男女关系这种情况,他很难再与士林为伍,也很难从科举这条路上走下去。
秀才被押到后堂,尹谷几经询问才知道秀才不是偷的美女之花,而是偷的花木之花,这时才长出了一口气。他不是偷美女之花的奸贼,可以称为一个偷花木之花的雅贼,要是称为雅贼,这个事情就要先断定花木的价值,花木价值,有市场价值,有官府定的价值。名贵的花木的价值是很难确定的,比如早些年大家喜欢君子兰的时候,便宜的几十块,好一点的珍品上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元都有。那么秀才偷的花,肯定不会偷普通的花,它显然很珍贵,那么这种珍贵的花如何来确定价值呢?要是按照市场价值是奇贵,按照一般的价值如何来定呢?《宋刑统•强盗窃盗》里头规定“凡是窃盗,窃一贯以上就有罪:窃盗满五贯,就判死刑;不满一贯,属于法官的裁定权”那么这一贯在宋代大概值多少钱呢?我们按综合购买指数来计算,大约相当于我们现在的人民币一千元,也就是说宋代对小偷惩处是很严的。对于第一次偷窃,就先要在左臂上刺窃贼两个字,发现第二次偷窃的时候一看左臂有字,就在右臂上次刺窃贼两个字,第三次抓到以后,看到左右臂都有窃贼两个字之后,就在脸上刺窃贼二字,那么第四次再抓到以后,看到脸上有窃贼之字,那就按刑律治罪了,一般判处劳役、充军或发配,如果再被抓住,那就从严进行刑罚,甚至被处死。
秀才深夜偷花且为名贵之花,按照市场价格肯定不便宜,但是这个价格由官府裁定。尹谷说:“作为秀才不到蟾宫去折桂,却到邻院去偷花,今天你有说辞我便饶你,没有说辞我定然从重惩处。”尹谷的意思是,我要考考你有没有才能,你如果有才能的话,我可以网开一面,如果没才能绝对是法无可怠。这个秀才果然还是有一定的才能,略为沉吟一会,便作出一首五言律诗如下“为慕东家艳,深宵踰竹笆,聊伸攀桂手,先试小园花,移玉因偿爱,怜香岂挟邪,偷葩原戏事,不比搂邻娃。”秀才的意思是,到隔院去偷朵花,并不比到别人家去搂娇娃,我喜欢花偷一枝作为欣赏,聊当我这只偷花手,先试一试邻院之花,将来我到蟾宫去盘月。什么叫蟾宫盘月?蟾宫就是指月宫,攀月宫之桂在科举时代是形容科举考中了的意思。所以他说我这个蟾宫折桂手先聊试小园花,为了给自己排脱解释,那么我是偷了人家一束花,比不上去搂人家的娇娃,按照规定你应该对我进行从宽处罚。在这首诗里妙词连连,银谷也是个诗人,看到此诗也颇为满意,不由得就生起了怜才之心。
于是县令尹谷在最后的判词写道“县令怜才,赋诗题快读佳句,姑从宽宥,赦而小过,宜罚其三年之读,再折蟾华,并公彼一园之花,许人游赏,此判。”这段判词讲明理由是因为怜才,所以说就先解除你肉体之刑,罚你再读书三年,而后才让你进行科举考试。同时对于花园的主人也进行了一定的判罚,让他把花园公开,让游人进行观赏。如果这个秀才当时受了刑罚,他就不可能再去参加礼部的考试,现在罚其读书三年,以后他经过考试合格,可能就成为了有用人才。要是受到了刑罚,他不但不能够去参加考试,还可能流落到社会的下层,也是为国家保惜一点人才。面对偷花的穷困秀才,县令尹谷巧妙判决,给秀才以惩戒的同时,又避免了事态的扩大,为国家保留了人才,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还是让我们牢记古语“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这种瓜田李下的成语就是基于古代连偷瓜果都要进行定罪,所以说我们应该记住古训,远离是非,远离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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