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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一千多年前,杜甫老先生的这一经典名句,道出了家书的意义和价值,说出了亿万人的心声。随着互联网、自媒体时代的到来,很多人尤其是“键盘侠”们动动手指,就能传情达意,嗨及天涯。家书遭遇冷落,已成不争事实。然而,家庭的存在,亲情的渴望,家书作为一种特殊文化、独特载体和恒久记忆,有其价值,不该泯灭和消失。就家人和亲友间的交流互动而言,家书作为一种温馨媒介,承载着为亲近的人“量身定制”和“心灵特供”之功能。愈稀少,愈珍贵。家书不该轻言“退役”。
家书有温度
家书,始于心动,缘于牵挂,爱是它的始作俑者。抛向对方,暖融自己,却如“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曼妙和意境。亲人间以书信传递信息,互致关爱,表达情感,短则几个字,长则几段话,亦或图文并茂,信物传情,信里信外都是暖暖的。
家书的本真在于“爱”。上海卫视新闻综合频道,曾以《海上家书》为题,做了一档节目。其中有这样一个画面,一百多字的信,上世纪60年代出生的潮爸画了22幅暖心图送给年幼的儿子。信中,这位爸爸对于孩子细心叮咛,尤其是当看到他画的“早餐的牛奶,你和妈妈一人一半,不要一个人喝”的地方,爱意满满,趣动感人。清华大学教授刘瑜,在“六一”儿童节女儿百日这天写了一封信。信中年轻的妈妈与孩子谈兴趣爱好,叙理想人生,聊成长成才。暖暖的“小棉袄”,整个抱住不放。“亲爱的小布谷,愿你慢慢长大。愿你有好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结尾是“愿你一生一世都可以睡到自然醒”。这封信,与其说写给孩子,不如说写给自己,写给家人。当下和未来,都是一份不错的“礼物”。
家书的成色在于“料”。清代郑板桥,老来得子,自然十分喜爱。由于在外做官,父子分居两地。为了孩子的早教,郑板桥亲自选择和自编一些适合儿童启蒙学习的诗歌寄回家,让人教他。他给舍弟墨中写道:又有五言绝句四首,小儿顺口好读,令吾儿且读且唱,月下坐在门槛上,唱与二大大你两母亲、叔叔、婶娘听。其情其景,温暖可人。知名作家刘墉,自孩子高中起,常年与儿子刘轩保持书信联络和交流。生活、学习、恋爱无话不说;反驳、抬杠、思变随处可见。相切相磋,斩获双赢。
家书的格调在于“雅”。周总理夫妇堪为榜样。1954年5—6月间,为了实现印度支那和朝鲜半岛的和平,周恩来以外交部长身份参加日内瓦会议。由于美英等西方国家的百般刁难和阻挠,会议一开就是40多天。身在北京的邓颖超十分牵挂。一天,乘着信使前往,邓大姐采撷了总理最喜欢的香山枫叶和院中盛开的海棠花并压实,附上纸条“红叶一片,寄上想念”。总理收到后,知道大姐在想他。于6月13日深夜给爱妻回了一信。“超:你的信早收到了。你还是那样热情和理智交织着,真是老而弥坚,我愧不及你…”信中附上专门采集的当地一种名贵芍药花,连同红叶,托信使带回,“聊寄思念”。一对恩爱夫妻、革命伴侣,红叶芍药交相传情,互为慰藉。书来信往,朴质而浪漫。这就是家书的力量和魅力。
家书载厚度
好家书,非敷衍之词,应景之作,当是心声之表达。时空为其包裹,岁月为之打磨,离情为之熏烧,别绪为之律动。2001年10月15日,习仲勋90岁生日。当时家人为其举办寿宴,唯有时任福建省长的习近平因公务繁忙而缺席。于是,习近平给父亲写了一封生日贺信。“敬爱的爸爸:这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大喜日子。昨晚我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既为庆祝您的生日而激动,又因未能前往祝寿而感到遗憾和自责。接着,他饱含深情地讲述了如何继承和学习父亲为人做事的风范,表示要把爸爸的优良品质和高尚道德情操牢记在心,代代相传。朴实的言语中透出对老爸的崇敬和挚爱。发自肺腑,源于内心,情真意切,读来十分感人。
被称作“2017 最美家书”的作者麦家,在他带着《致信儿子》走进央视《朗读者》时,这封他从未发表过的信件,却让自己在朗读时几度哽咽,更让主持人董卿和台下的一些90后、00后泪光闪烁,有的止不住哭了。麦家直言“我的儿子青春期特别作、特别叛逆”,“高中开始,儿子把自己封闭起来,三年全部待在家,每天打游戏、上网、聊天、恶作剧”。直到高考时发生了变化,开始学习和冲刺,被一所国外大学录取。麦家庆幸自己没有像父亲对待当年叛逆的自己那样,而是选择了理解包容,选择了陪伴,终于让儿子从自闭中走出来。于是,有了一封整整准备了18年的信,悄悄塞进儿子远行的行囊。这封信,儿子不仅看了,还珍藏进电脑。父爱,浓烈而又厚重。
1957年3月上旬,曾经身经百战的开国大将陈赓,到南京军区检查工作,抽空去雨花台凭吊烈士。事后给妻子傅涯写了一封信。其中有这样一段话:“这次在南京,曾乘暇去雨花台凭吊烈士,在许多陈列的照片中,发现了很多是我过去的老战友和难友,一时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因此想到我还活着,较之他们(烈士)占了大便宜,若果我还不振作,如今有些疲惫感的话,那我太对不起他们了。一位曾在白色恐怖和战争年代出生入死,从未轻言落泪的将军面对逝去的战友、难友,却潸然泪下,读来着实令人感动。陈赓的泪和信,是在警醒自己和家人,要珍惜当下,要不懈奋进,要为国担当和奉献。体现了一位革命者、军事家的高尚情怀和行动自觉。
家书居高度
家书居高度。“位卑未敢忘忧国”。虽身陷囹圄,工作和战斗一线,面对苦难、得失和生死考验,临大节而不辱,视生死而不辞,历艰难而不悔。
1949年8月,江姐赴难前致信表弟谭竹安,将儿子托付给他。“盼,教以踏着父母之足迹,以建设新中国为志,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到底。”展现了一位巾帼英雄、革命志士的崇高气节和博大情怀。被毛泽东誉为“人民的艺术家”的冼星海,为了用音乐支持和推动抗战,先后创作了《黄河大合唱》《到敌人后方去》等一大批革命歌曲,对激励鼓舞全国人民抗战,起到了巨大作用。1937年底,冼星海在致母亲的信中,满怀激情地写道:“我是一个音乐工作者,我愿意担起音乐在抗战中的伟大任务,希望把洪亮的歌声震动那被压迫的民族,慰藉那负伤的英勇战士,团结起那一切苦难的人们……”抗战斗志,壮阔情怀,令人感佩。
英雄黄继光,在上甘岭战役中,为了掩护部队准时发起冲锋,不惜以自己的胸膛堵住敌人的枪口。牺牲时,年仅21岁。1952年4月,部队出征前,黄继光请人代笔给妈妈写了一封家书。信中写道:母亲大人,男现在为了祖国人民需要站在光荣战斗最前面。男有决心在战斗中为人民服务,不立功不下战场。这是一位穷苦孩子、普通战士的铮铮誓言,也是他的生命绝唱。
2015年“五一”国际劳动节,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一位名叫李万君的中年人,从习近平总书记手上接过颁发的奖章和证书,并代表全国劳模暨先进工作者在会上宣读倡议书。鲜为人知的是,李万君的成长成才,得益于父亲的一封信。1987年,职高毕业的李万君被分配到长春客车厂电焊车间水箱工段当电焊工。搞电焊又脏又累,半年内28名同学陆续走了25个。李万君也曾想调走,换个好工种。困难时刻,同为客车厂职工、数次当选厂劳模的父亲李世忠,思虑再三,给儿子写一信。李世忠写道:“脏或累,活儿总得有人干,大家都走了,谁来完成任务啊。灯在光天化日下不能引人瞩目,只有在黑夜才显示它的光辉。你要像灯一样发挥光亮,照亮前程。儿子,努力吧!”朴实的情怀,深沉的父爱,让李万君铁了心做一辈子焊工。在他的勤奋钻研和不懈努力下,如今的李万君成为“高铁焊接大师”“大国工匠”“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光荣当选党的十八大、十九大代表。
“休言半纸无多重,万斛离愁尽耐担。”家书已老,家国情常青。随着信息化时代的浪潮冲击,书信红利逐渐减退,但人间真情终难掳掠。人在,家在,家书就在。家书文化将世代相传,并将展示其独有和强大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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