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顾成,这个和戚继光、俞大猷这些将领比起来不太为人知道的将军,但是他在历史上却扮演了一个很有趣的角色。
顾成的祖先是湖南人,爷爷常泛舟于江淮之上,渡人送货,因此便定居在了扬州这地面上。顾成从小便在江河之间嬉戏、劳作,渐渐长成了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尤其有一身蛮力,最喜欢舞刀弄枪。这在一堆文弱的南方人中很不一样,少年自己也对自己一身的腱子肉挺得意的,还故意纹身刺青,走在街上,远远一看,还以为是21世纪的健身房教练穿越过去的。
就一个字,酷!
这么酷的顾成肯定是不甘愿只做一个贩夫走卒的,只是每天走在街上秀秀腱子肉没有前途,可是怎么办呢?他是穷人的孩子,没社会地位,没文化知识,怎么改变自己的命运?
或许顾成没有考虑这么多,当朱元璋的队伍渡过长江的时候,顾成看了征兵广告,立刻二话不说进了队伍。他的形象确实引起了大家的关注,漂亮的纹身、健壮的肌肉,一看就是个勇武过人的家伙,于是朱元璋就让他做了自己的警卫员,每天的工作挺简单,举伞。
虽然这么说,不过跟着造反这种事情还是又苦又危险。有一回他们的船在沙滩上搁浅,是顾成背着这艘大船往前拖。有一回跟十几个勇士打入镇江城,结果被抓了,其他人都死了,顾成像武侠小说里写的那样突然跳起挣断了身上的绳索,扑倒了拿刀子的人,从容抢了一把刀,跑了回去,引着朱元璋的大部队杀入了镇江城。
在乱世,顾成立下了赫赫战功,之后他一直在西南地区征战,正因为这段经历,朱元璋安排他守卫贵州。贵州并不是中央的行省,真正控制这片土地的是大大小小的土司。因而当顾成来守卫这地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服他,常常反叛,顾成也不手软,见一个打一个,年年出兵,没有一个叛贼反叛成功。
不过说句实在话,顾成这个人谈不上完美,他有自己的私欲,甚至在朱元璋打击贪官的时候,他被检举收受贿赂,朱元璋却说算了吧,顾成在贵州那个地方连连征战挺辛苦的,于是就这样爆出了个大冷门:杀贪官无数的朱元璋居然放过了顾成。
顾成不容易,在贵州十几年,征战百次,把贵州的苗人管得服服贴贴,之后才回到了京城。不过在朱允炆上台之后,这个老将并没有很受重视,相反朱允炆更看重二货李景隆、背书先生齐泰、认死理的黄子澄,倒是燕王朱棣一直想要把顾成收入帐下。当顾成在真定一战中兵败被抓,人生中第二次被绑住时,朱棣高兴地给他松了绑,对他说:“这真是老天爷把你送给我呀!”(此天以尔授我也!)
顾成倒也不是什么认死理的人,他很快就投降了朱棣。朱棣也很信任他,立刻将顾成送回了北平,辅佐朱高炽留守北平,防御、调度这些都是由顾成来指挥,将李景隆的五十万大军打得落花流水,等战争结束了,朱棣又把他派回了贵州镇守。
和朱高炽一起守卫北平,这段日子让顾成对这个胖乎乎的王世子印象很好,因而朱棣刚登基,顾成就上书让朱棣早立太子。当朱高炽陷入太子之争的危机,被小人陷害惶恐不安时,他从西南回京,推辞掉辅助太子监国的工作,劝慰太子只要做好自己本分的事就不用担心。后来也果然应了他的话。
大概是在西南征战时间很久,他对这片土地感情很深,即便朱棣曾把他召回,他也都推辞了。永乐八年,顾成已经八十一岁了,这头老狮子似乎快要撑不了多久了,太平了十多年的贵州地面上再起事端,思州、思南宣慰使造反,想要在这穷乡僻壤里做做山大王,没想到八十一岁的顾成带着五万兵马把他们打了个落花流水,顺便还做了个大事:
永乐十一年,朝廷在思州、思南这两块地面上废了土司,改设州县,贵州布政司也由此诞生,成了大明的行省。
第二年,顾成便在这个他奋斗了小半生的地方去世了,贵州也因他改土归流,打破了原先封闭、落后的经济模式,和外界的联络开始加强,和中央的联系变得更为紧密了。
回顾顾成的一生,我发现他是个很聪明的人,《明史》说他涉猎书史,读书很多,对帝王的心计他大概比胡惟庸、李善长这些人都要懂,因此当朱棣要他回京辅助太子时,他拒绝了,不愿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而他又很踏实,做小兵的时候认认真真做好小兵,做大将的时候又踏踏实实领兵打仗,他不玩权力斗争的那一套,因而连多疑的朱元璋都非常放心。正因相信他的忠诚,朱元璋才能对他的贪污网开一面。也正是因为他的本分,才让他对朱高炽说出了那番意味深长的话,“殿下但当竭诚孝敬,孳孳恤民。万事在天,小人不足措意。”这不是局外人的鸡汤,这是一个长者毕生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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