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8年6月,江西省吉水县醪桥圩镇路下村的村口,新开了一家杂货店,掌柜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精明干练的小伙子。此人是赣西特委新任命的吉水县-委负责人曾山,被派遣到醪桥圩一带开展秘密工作。
曾山在开办了这间杂货店后,利用请工匠装修店面、雇人到县城挑货的机会,将吉水县地下党的一些干部召来见面,商量建立吉水县-委事宜。
此时的吉水全县处在严重的白色恐怖当中,敌人以残酷的烧杀手段,威逼各地办“守望队”,以此镇压群众的革命斗争。
曾山白天挑着货担下乡,相机联络那些干部,给他们打气鼓劲。晚上,他利用村里的农民来买东西或闲坐的机会,与他们聊天,有意识地把话题引向工农革命这一方面。
他还教大家唱他自己编的歌,套用吉安采茶调。歌词是:
守望,守望,与我何相干?
都是穷苦人,还怕什么抢?
地主财绅爷,才喊要办团。
大家偏不去,不上他们当。
曾山唱的这首歌,是1928年3月他在吉安县任西区区委一把手期间,与青年党-员、知识分子周冕一起编的。他们在官田镇石溪小学召开贫苦农民会议,用这首歌揭露地主反动武装靖卫团扰害民众的罪行,号召青年农民不要去当团丁。在这里,曾山只是在唱词中将靖卫团改为守望队。
曾山几个月来的秘密活动,使相关工作大见成效。醪桥周围的羊田、固洲、拓口、肖家等村,先后建立了支部或小组,新组建的县委也在路下村开过几次会议。
为确保安全,曾山布置在村东、西两头的路口,摆放了几块大石头,以不同的摆向暗示是否安全。
然而,曾山在路下村的积极活动,还是引起了敌人的注意。一个常来杂货店隔壁肉铺买肉的土豪,几经观察,认定“赵隆茂”的年轻老板是个不寻常的赤色分子,遂跑到县城向守望大队告密。
守望大队长胡厚基闻讯,当即赶到国民党第27师驻地搬兵,敌营长派出一个排会同守望大队向路下村扑来。
曾山正在杂货店做午饭,塔下村的一个地下交通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心急火燎地对曾山说:“守望队一批人正朝村里扑来,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赶紧拿个主意。”
曾山放下锅铲,沉思片刻,说:“赶快跑吧,从后头出村。”
交通员说:“就怕他们把村子包围了,村后出不去。”
这话提醒了曾山,忙说:“出不去就找个地方藏吧。”
曾山赶紧把店门关了,锁上门,正要与交通员往村后走,村里的青年党员廖裕阁从后门冲了进来,火烧眉毛似地说:“不得了,守望队带着白军围住了屋场!”
曾山不由心里一紧,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
廖裕阁见他站着未动,催促着:“你还愣着什么,赶紧找地方藏起来呀!”遂伸手拉他,“我同你去找地方。”曾山只好随着廖裕阁走。
三人穿过后院,转了一户人家,进到隔壁一处连着厕所的矮房子里。曾山突然看见墙角上有很大一堆草木灰,旁边还放了几捆当柴烧的蔴秆,眼睛一亮,高兴地说:“有了,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廖裕阁和交通员望着他问。
曾山用手一指:“就藏到灰堆里。”他见廖裕阁还未反应过来,又指着蔴秆说:“可以嘴里衔一节蔴秆。”
塔下村交通员一听顿时明白了,连忙说:“对、对,蔴秆是空心,衔在嘴里可以出气,这个主意好!”
就在这时,村子前面的狗狂叫起来,显然守望队和白军进村了,情形万分危急。
曾山说:“赶快动手。”随手抽出一根两尺多长的蔴秆,放在口里吹通了两头。廖裕阁两人赶紧用手扒开灰堆,让曾山侧身躺进去,然后用灰将他埋住。
曾山衔在嘴里通气的蔴秆,只在墙边角落里露出一寸多长。
为了不被敌人发现,廖裕阁在上面胡乱扔了几把麻叶,又用一把麻叶扫了一扫地面,使地面灰尘不露痕迹。看看瞧不出破绽,二人才匆匆离开。
守望队搜寻的目标先是路下村口的这间杂货店。他们破门而入,见没有人,又在角楼、后院搜查,仍然不见店老板的踪影。胡厚基恶狠狠地传下命令:“搜遍各家各户,一定要把人抓到!”
一个多小时过去,守望队在村上一户不漏地搜了个遍,仍未搜到曾山。坐镇杂货店的胡厚基有点不解:这就怪了,村子四周都被国军围着,这个赤匪藏到哪儿去了?他发狠地命令手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守望队铺开了更为严密的搜查,就连每家每户的鸡窝,厕所都查过了。曾山藏身的矮屋里,也有几个团丁骂骂咧咧伸进头去张望一番,就是没有想到灰堆里能藏人。
守望队在路下村折腾了三个钟头,胡厚基气得面色如同过夜的猪肝,连声骂着“出鬼、出鬼”。眼看店外日头西斜,他无可奈何地传令回城。
这天晚上,曾山由廖裕阁等人护送,离开路下村前往吉水北部的阜田。路上,廖裕阁好奇地问曾山:“你怎么一下就想到蔴秆呢?”
曾山笑道:“我们家也产麻,小时候在河里洗澡,常在水中吹着蔴秆玩哩。”
“难怪。今天要不是你想出这个好办法,说不定有多危险呢!”廖裕阁不无钦佩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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