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广总督叶名琛是晚晴外交舞台上的一位重要人物,他是一位爱国者,在中国晚清时期的御敌斗争中,他效仿伯夷、叔齐,活活饿死在印度。他又是一位误国者,被时人讥为“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他集爱国与误国于一身,恐怕永远都是一位饱受争议者。
爱国情操 可歌可泣
1856年10月8日,“亚罗号事件”爆发,由于两广总督叶名琛处置不当,在某种程度上导致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爆发。
这年10月,英军攻陷广州城,但由于兵力少,不久后英国人便退出了广州城。
1857年9月,英法联军再次来攻打,10月广州陷落。当时英法联军要求叶名琛48小时内投降,但是叶名琛毫无反应,既不抵抗,也不议和,更没有逃跑。
叶名琛被俘后,被掳到停泊在香港的英舰“无畏号”上。如此高官被俘,英国人倒也没有虐待他。而且叶名琛自始至终也保持了一种凝然的气节。据《香港纪事报》载, 军舰上所有军官很尊敬他。偶然有人上舰, 都向叶脱帽致意, 他也欠身脱帽还礼。
叶名琛把自己的被俘当成是可以觐见英国君主的契机。根据《蕉轩随录》记载,叶名琛后来对随他去加尔各答的仆人说:“听说要把我押往英国。听说英国国王明事理,正好我可以跟他当面理论,究竟孰是孰非到时自明。”
但叶名琛盘算错了,英国人并没有让他见英国君主,而是在“无畏号”上待了48天后,即被解往印度的加尔各答。
在加尔各答,叶名琛继续关注时事新闻,按时作息,清早即要人给他读报,自诩为“海上苏武”。但后来,他终于意识到觐见英国君王无望,便决定绝食。
由于绝食,不久之后叶名琛便去世了。临终时说,辜负了皇上天恩,死不瞑目。
昏庸误国 可悲可叹
叶名琛绝对是大大的忠臣,可是忠臣有时候也很昏庸。浓浓爱国情怀的叶名琛,面对英国侵略,简直是误国昏招迭出:
1、以居高临下、装聋作哑、翻云覆雨的方式与西方对手打交道。无论是英国人、法国人还是美国人都发现,与他们打交道的叶名琛就是一个浸透了水的棉花包,软硬不吃,水火不进。他对外国的一切要求,不分是否合理,概加拒绝,致使各国对其极为敌视,外交活动最后陷于停顿。
这被人称为“痞子外交”,后来李鸿章也经常用,可是李鸿章对世界的认知比叶名琛要高一些。
2、军国大事以巫术活动为基础。当英军三艘军舰越过虎门、攻占广州东郊的猎德等炮台时,叶名琛正在阅看武乡试。他闻讯后微笑着说:“必无事,日暮自走耳。”
次日,英攻击对岸河南凤凰冈等处炮台,叶名琛闻报后仍不动声色,继续阅看武乡试的马箭比武,断言十五日无事。
他的镇定,原来首先来自于他的巫术活动。他在总督衙门里建了一个“长春仙馆”,里面祭祀吕洞宾、李太白二仙,一切军机进止都取决于占语。其过十五日无事,就是两个大仙告知的。泱泱大国的南方统帅,居然以巫术来决定军国大事,真是荒唐之极。
3、以完全错误的情报误导朝廷。英、法与俄国进行克里米亚战争,英法战胜了俄国。结果叶名琛向朝廷报告:俄军在陆路大败英、法等国军队十几万人,并以军舰30余艘攻入英国国内。英国女王乘轮船前往美国求援,并派其弟前往大吕宋、小吕宋、荷兰等国搬救兵。
这个错误的情报使朝廷觉得英国根本没有力量发动战争。二次鸦片战争对英法的误判,应该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叶名琛留给我们的历史教训
为什么爱国情怀可圈可点的叶名琛会沦落到误国昏招、可悲可叹的地步呢?叶名琛的悲剧并非绝无仅有,爱国之人干误国之事,是一种屡见不鲜的现象。叶名琛的悲剧,至少可以给我们留下了这些教训:
1、必须了解世界大势。当时,中国主导的朝贡体系和英国主导的条约体系发生对抗,条约体系揭开了近代外交的新的一页,中国也被迫开始了由传统外交向近代外交转型的艰难进程。
咸丰皇帝下旨重申一切对外事务只许与两广总督交涉。作为五口通商大臣的叶名琛,在当时的特殊体制下,事实上在相当程度上起到了中国外交部长的作用。可是,作为一名典型的封建士大夫,叶名琛仍以传统的天下观看世界,看不到世界已进入全球化的轨道,不懂得世界已进入条约体系时代。
叶名琛的最大错误,就是没有看清西方列强的修约活动是其侵华的重要步骤。他的知识结构也注定其不可能从几份通知清朝另派大员进行修约的照会中,看出帝国主义在东方的扩张势头,并由此判断新的大规模战争即将到来。
2、必须按国际通行的规则办事。条约一旦签订,就必须遵信守约。对来华的外国使节,按规定必须首先拜会叶名琛,但叶是爱见就见,不爱见就不见,以致不少使节任满回国时,国书还在手上,一直没有机会交出去,这种荒唐之事,对叶名琛来说竟成常态。
在他负责五口通商事宜的几年中,他始终将维持朝廷体制和尊严放在第一位。对前来交涉的外国人,能不见就不见,即使不得不见,也故意不在两广总督的衙门里见,因为不知道该给人家开哪个门。在他眼里,只有英国国王才可以跟他平起平坐,但偏偏英国国王又不肯屈尊前来。
3、必须以开放的眼光办外交。叶名琛在对外事务上主要是硬顶,他把拒绝英国商人入城同爱国挂钩,看不到如处置得当,拒绝入城不见得有益于国家利益,同意入城也不见得有损于国家利益。
4、必须打造一支训练有素的涉外人员队伍。他派出的情报人员,搞回来的情报,完全不符合实际,这说明他治下的涉外人员队伍素质太差、责任心太弱。正是不断出错的叶氏情报系统,使他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他出于自信而谎报前线军情,使清朝在毫无准备之际,一下子陷于全而战争之中。
叶名琛有着很多的无奈,但何尝不是大清帝国的无奈呢。对后来人来说,叶名琛是历史上的怪物。其实,他忠君爱国、廉洁自律,死得悲壮,是他那个时代所能做得最好的王朝官员之一。但这些优点也并不能掩盖他误国误民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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