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我又策划参与拍摄了上海电视台《上海故事》节目之难忘的上海歌声。但讲述上海乃至中国的音乐史,有一个人是绝对绕不过去的。他就是举足轻重又饱受争议的中国流行音乐先行者黎锦晖。
黎锦晖出生于湖南湘潭一户家学渊源的书香门第,早年追随大哥黎锦熙来到北平,致力于五四时期的新文化运动,在推广新国语的过程中,黎锦晖发现用音乐的形式,收效更好。当时的中国,没有自己国人创作的歌曲。有一次,北大校长蔡元培来到自己创办的北平孔德学校视察,发现该校的校歌,竟然是用日本国歌的旋律。于是,他马上对陪同在旁的该校教员黎锦晖说:希望国人能创作自己民族的歌曲。蔡校长的话语,道出了黎锦晖深藏久远的心声,他的人生也就此改变。
黎锦晖早就显露音乐天赋。他无师自通,能演奏各种民族乐器。在长沙一师求学期间,他还专门选修音乐,到了北平后更是眼界大开。无论是戏台上的京昆雅韵,还是天桥民间的曲艺说唱,都是他的最爱。参加北大音乐社团时,黎锦晖得到留洋的音乐博士萧友梅的悉心教诲,受益匪浅。
但对于音乐创作,黎锦晖起初也只是把它当作推广新国语的一种工具而已。直至他来到上海,参与编写全国首次统一的白话文教材时,才尝到了甜头而一发不可收。他用自己熟悉的民歌、小调和戏曲曲牌的元素谱写成歌曲,让12岁的女儿黎明晖为学堂里的小朋友示范演唱。这些歌曲都以反封建教育和启迪儿童潜能为主题,内容积极向上,歌词通俗易懂,音乐语言简练、生动、明快,很容易传唱,因此社会反响强烈。其中《老虎叫门》《找朋友》等儿歌,深刻影响过无数代国人。
开创中国儿童音乐先河的黎锦晖,曾创作过20多部歌舞表演和11部拥有完整故事的儿童歌舞剧。但有着鸿鹄之志的黎锦晖并未固步自封,他倾其所有创办了《明月歌舞社》培养了一大批后来影响中国艺坛的明星。
为了满足上海市民阶层的文化需求,黎锦晖开始涉足流行乐坛。这样,既可满足自己的创作欲望,又能用得来的稿酬、版税来填补办学经费的不足。
黎锦晖创作的流行歌曲,音域不宽、朗朗上口。都是用中国的音乐元素融入西方舞曲节奏而浑然天成。配器模仿美国爵士乐的风格。这样的作品,时称“时代曲”。这种理念也奠定了“时代曲”(即上海老歌)发展的基本方向。
黎锦晖一生写过几百首流行音乐,但作为旧时代的知识分子,创作有很大的局限性。很多歌曲是为了迎合小市民的偏好和出版商的要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违心的。
当时受到共产党影响的热血青年聂耳,两次化名在“申报”上撰文,抨击痛批黎氏歌舞。聂耳的这番言论,被视为无产阶级音乐家向乐坛腐朽势力宣战的檄文。
但聂耳对黎锦晖的人品、艺德还是肯定的,聂耳在东渡日本前的一夜,突然造访其寓所,两人促膝长谈。聂耳诚恳地希望明月社的事业和他的创作态度要彻底改变,并必须投入挽救国难和协助革命事业的斗争中去。临行时又拿出《义勇军进行曲》的初稿与他研讨……
眼见流离失所的同胞和身处水深火热的人民,黎锦晖开始反思,要洗心革面,并谱写了《向前进攻》等一些抗日救亡歌曲,从此再也不沾靡靡之音。
新中国成立后,黎锦晖长期在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工作。除了为了几部美术影片配乐外,他还创作出版了一本儿童歌曲集。在1956年的“全国音乐周”上,刘少奇同志明确指示要上演他的儿童剧。在同年的“文代会”上,毛主席专门接见他,并谈到了在井冈山中央苏区时期,陈毅曾把《桃花江》中的歌词改编后,在红军中传唱这事。
1959年,黎锦晖有幸应邀到北京参加国庆十周年庆典。周总理与他亲切交谈,无意中知道他七个子女和妻子全靠他119元的工资开销……当黎锦晖回到上海后,发现自己的工资已涨到215元,享受文艺五级在职退休的待遇。当时,他那感激党和政府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啊!(李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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