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8年6月11日,清王朝的光绪帝颁布《定国是诏》,希望通过这一次变革,革除痼疾,富国强兵,让已有200多年历史的满清帝国重新崛起,于是“咸与维新”。但仅仅103天后,形势突变,原本支持改革的慈禧太后迅速囚禁光绪帝,大肆捕杀维新党人。变法领袖康有为、梁启超不得不流亡国外,而谭嗣同、杨锐、林旭、刘光第、杨深秀、康广仁六君子则于北京菜市口壮烈牺牲。其他人或被监禁,或被流放边疆,戊戌变法宣告失败。
在“六君子”中,谭嗣同可谓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其父为时任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谭继洵,朝廷的一品大员。那么,他为什么拒绝出逃呢?
谭嗣同,于1865年出生在湖南浏阳,字复生,号壮飞,标准的“官二代”,作为一个整日生活在士大夫阶层圈子里的书生,受到封建教育的熏陶。“三十前之精力,敝于所考据词章,垂垂尽矣。勉于世,无一当焉”。可见,年少时的谭嗣同“随波逐流,弹诋西学,与友人争辩,常至失欢”。他还很喜欢击剑,年少时就拜“幽燕大侠”王五为师,举习剑术。
王五名正谊,字子斌,直隶(今河北)人,一身武艺,善使大刀,人称“大刀王五”。绿林出身,以“保镖”为业,秉性刚直,为人仗义,劫富济贫,是清末光绪年间京师有名的大侠。北至山海关,南至清江浦,到处都留下了他活动的踪迹。在北方一提起他的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1879一1880年,京师附近发生数十起劫案,官府怀疑是王五所为,五城御史出动数百人前往围剿,一无所获。次日,王五到刑部自首,将数月来的劫案分析清楚,自己是被人陷害的。最终被主审提牢的濮文温太守处以小惩戒--打二十板,然后逐出。后来濮文温前往南阳知府上任,缺少盘缠,王五听说后就带着二百两黄金送给他,还亲自护送。这段经历记载在梁启超的《谭嗣同传》中:“少调倪有大志,淹通群籍,能文章,好任 侠,善剑术。”
1884年(光绪十年),谭嗣同前往新疆从军,在巡抚刘锦棠帐下做事。刘辞官后,他开始用十年时间漫游全国,历经河北、甘肃、陕西、河南、湖南、湖北、江苏、安徽、浙江、台湾等各省,接触到底层社会,目睹了横行霸道的帝国主义的,贪污腐败的地主官僚,衰败凋敝的农村,赤贫如洗的人民……当然也结识了不少豪杰壮士。
他不由得开始忧虑中国的前途命运。
这一时期,谭嗣同专研了黄宗羲、王夫之等启蒙学者的哲学思想、改革主张,接受了他们早期的民主主义的思想;由于父亲的缘故,他还结识了洋务派重要人物、湖广总督张之洞,通过所办的洋务,接触到西方科学技术;他抱着强烈的求知欲,拼命地阅读了西方书刊,吸收了近代西方多种学说,如自由、平等以及天赋人权等的思想。最终形成了十分锐利,且富有战斗性的变法思想。
1894~1895年,清王朝在甲午战争中惨败,被迫签订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民族危机迅速加深。谭嗣同义愤填膺,感到自己再也不能“守文因旧”、“苟且图存”,于是大声疾呼“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为了探索挽救民族危亡方法,他决心要与过去的生活彻底决裂,学习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改变落后的中国,“三十之年,适在甲午,地球全势忽变,嗣同学术更大变”,“不恤首发大难,画此尽变西法之策”。当时,仅三十岁的谭嗣同,最终转变为中国向西方寻找救国真理的代表人物之一。
当时康有为为了向全国倡导变法维新,在北京、上海组织“强学会”。很快,成百上千的志士仁人被“强学会”吸引而来,他们在这里参加讨论国家的前途命运,并在全国造成舆论。谭嗣同决定前往北京向康有为求教。因为康有为有事,第一次两人没能见面,却得到康的学生梁启超热情的接待,二人结下深厚的友谊。
在宣传变法的过程中,谭嗣同写了很多相关的文章、论著和演讲稿,尤其以写于1897年的《仁学》最著名。《仁学》涉及古今中西的学术、政治、宗教等,“认为世界由物质的原质构成,其本体是“仁”,“仁以通为第一义”,而“以太”、“电”、“心力”都是“所以通之具”、“仁以通为第一要义”,主张“中外通”、“上下通”、“男女内外通”、“人我通”四义,“通”就是“平等、致一”,“通则仁矣”,“通”与“仁”是辩证统一的关系。其中,批判阻碍“上下通”的君主专制制度是谭嗣同要解决的重点,其实就等于否定了封建社会等级制度。要知道,严苛的等级制度,不利于社会的稳定。
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6月11日,光绪帝采纳康有为的变法主张,向全国下达变法的基本方针和政策,史称“戊戌变法”。
翰林院侍读学士徐致靖向光绪帝推荐谭嗣同,恰巧谭嗣同正在病中,但他却抱病进京觐见光绪。
君臣一番谈话后,光绪帝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随即下诏,除破格提拔谭嗣同授为四品“军机章京上行走”外,还破格提拔杨锐、林旭、刘光第三人与谭嗣同同等职务,时人称“军机四卿”,可以直接“参与新政事宜”,只要是实行变法、推行新政的,均可办理。“军机四卿”平均年龄约三十岁,年仅二十四岁的林旭最年轻,而谭嗣同也刚三十三岁。
此外,“军机四卿”还要协助光绪帝批阅奏章,首先阅视各级官员的奏折并提出处理意见,再递交光绪帝批准;其次帮光绪帝起草谕旨,再让皇帝签发全国。
正式任命的那天,光绪帝将谭嗣同等四人召到跟前,亲自授予他们一装有皇帝谕旨的黄色匣子,并意义深长地嘱咐:要尽一切努力赞助与推行新法,切勿左顾右盼,瞻前顾后。
在“军机四卿”里,除谭嗣同是“官二代”外,其他三人一般来自于平民家庭,一下子就被提拔至这么重要的位置,四人深感肩上的担子不轻。
军机处的官员还是按照原来分班轮流值班的制度,“军机四卿”刚好分作两班,每班两人。
谭嗣同和刘光第在第二班值勤,其实两人并不认识,现在干着同一件事,却很快成了无所不谈的好朋友,并为共同的理想而奋斗。每天要“处理” 几百件奏折,一件一件地仔细阅批,标注处理意见,然后报送光绪帝审批。
变法维新,最高兴的是老百姓,尽管在各级官吏里有部分是支持的,但是很多是坚决反对的,因为他们自恃有西太后慈禧撑腰,根本不把光绪帝放在眼中。
随着变法的深入,触及到越来越多守旧官僚的利益,他们聚集在慈禧周围,处心积虑地扼杀变法运动。
同年九月中旬,光绪帝自感朝祸将临头,立即密诏谭嗣同等“妥速筹商”。谭嗣同与康有为等看诏后,痛哭不已。谭嗣同认为只有争取袁世凯用出兵解救光绪,于18日深夜只身前往袁世凯寓所,给袁看了光绪帝的密诏,劝说他用武力保护光绪。
袁世凯原本就不想答应,见谭嗣同的衣襟隆起,好像藏有凶器,知道他早已计划好了一切,只好假装愿出兵救护皇帝,并说:“诛荣禄如杀一狗耳!”谁知,两天后袁世凯就赶回天津向荣禄告密。
次日,慈禧出“训政”,将光绪帝幽禁于瀛台,戊戌变法失败。消息传来,谭嗣同还想援救光绪帝,计划失败后,王五劝谭出逃,谭嗣同拒绝了,他找到躲在日本使馆的梁启超,劝他逃走,说:“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
当时一位外国公使想帮助谭嗣同逃走,但他表示:“丈夫不做事则已,作事则磊磊落落,并且外国变法无有不流血者,中国以变法流血者,请自嗣同始。”可见,谭嗣同不是没有机会逃走,只是他希望自己的死可以唤醒中国人的血性。
24日,清政府下令将谭嗣同、林旭、杨锐、刘光第等人先行革职,移交步军统领衙门押解刑部审讯。
四天后,谭嗣同等人被押往菜市口刑场。刑场上,面对屠刀,谭嗣同毫无畏惧,向在场的民众高声喊道:“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说完,从容就义,年仅三十三岁。
当时谭嗣同的父亲谭继洵,已身居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的职位,官职不可谓不高,但是却没有给自己的儿子讲过半句情。其实,谭继洵属于朝中保守一派,不希望自己的地位不保,加上他深受旧思想的“忠君爱国”“耳濡目染”,认为即使是自己儿子犯错,也要一样处罚。但是,他并不是不爱自己的儿子,在谭嗣同死后,还为他写了一副挽联:谣风遍万国九州,无非是骂,昭雪在千秋百世,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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