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勇

1964年12月12日，金华县人武部征兵工作最繁忙的日子。一大早，一群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年轻人，胸挂大红花，在敲锣打鼓和阵阵鞭炮声中，涌向人武部征兵处。他们都是来自乡村、山区、林场、厂矿、学校和企事业单位的适龄青年，从此迈入保卫祖国的神圣之路，成为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员！

我们入伍第一餐中饭就在党校大食堂吃。提起那餐中饭，不，简直是“抢饭”，至今仍难以忘怀——

开饭前，带兵的班长吹哨集合队伍，强调完开饭纪律后大喊一声：“开饭！”队伍立即像捅了马蜂窝似的，所有人都往两只装满米饭的木桶奔去。为抢到盛饭的大勺子，我们激动得忘记了“不要大声说话”的纪律，还发出了尖厉怪叫声，你推我抢争夺，吵闹谩骂粗话声，汇成比起乡村买卖牲畜市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嘈杂场面。带兵的班长和炊事员发出意料之中的开怀大笑，这是每年都要重演一次的画面。一瞬间，整桶米饭已经颗粒不剩，而很多新兵还未轮到盛饭。主要是前面的人在大碗上把米饭压得很实，生怕不够吃，把后面的人给抢吃了。此时的炊事班忙把预留的大米饭抬出来，让大家继续用餐。新兵们又开始狼吞虎咽地大口扒拉着，好像当兵前从没吃饱过。一会儿工夫，第二次送来的米饭又一扫而光，仍有人高喊未吃饱。在缺粮少油的年代，对山里乡村的年轻人来说，大米饭可是难得一见的，况且都在长个子的青春期，饭量非常大。大家又是第一次集体用餐，兴致浓，劲道足，个个争强好胜比拼谁的饭量大。于是，炊事班老兵高声告诉我们：“大家不要慌，没吃饱的等烧好后继续吃，保证人人都吃得饱，吃个够！”

不久，补烧的大米饭又满满地抬出了两大桶，在“饿鬼”们争抢下，米饭再次被消灭干净。

“赶快烧!”连长一声指令。炊事员早就准备好整锅烧开的水，在等待下米煮饭呢。第三轮米饭更快地抬了上来，冒着腾腾热气的米饭散发出诱人的香味，颗颗饭粒更是松散柔软、晶莹透亮，又让已经吃饱的馋虫们，熬不住旺盛的食欲，接着开始新一轮的扫荡。更有甚者大声嚷嚷：“干脆连晚饭一起吃，落进肚里不算亏！”大有把食堂当成战场之嫌。就如大家戏言，自封“吃不饱”“不够吃”“吃不爽”“还想吃”名号的风流人物，粉墨登场，将吃的文化诠释得淋漓尽致。其中最负盛名的，要算“五大碗”那角儿，每抬出一桶米饭就有他满满的一大碗。由于超常发挥一口气连续干掉五大碗的“赫赫战功”，引发人群新一轮“抢饭热”，两桶米饭又被吃得精光。此时，带兵的班长又推出一车白胖胖的大馒头，还把早餐专备的酱瓜、榨菜、咸菜、豆腐乳等小菜也端上桌面，供大家尽用。原来，连长为尽快消除新兵们心中的“吃不饱饭”的恐慌症，早就有了预案，安排班长到外面饭店紧急采购了一大车馒头，当作“备用粮”埋伏着，随时推出供应。总算平息了一场“抢饭”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