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1月22日,斯大林格勒地区的第6集团军被彻底包围,集团军指挥官保卢斯大将建议的突围计划被希特勒否决。此刻“德军整个南线都有崩溃的危险”,如果苏军继续前进,突破罗马尼亚部队防线,击溃德军的后勤和警卫部队占领罗斯托夫,割裂顿河大弯曲部或者向第聂伯河发起进攻,那么德军在高加索的A集团军群和顿河前线都有被彻底切断的可能,苏军就能包围东线南翼的全部德军,继而会导致整个东线崩溃。
然而此时的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状况已经非常危险,集团军指挥部所在地莫罗佐夫斯克到处弥漫着绝望的恐慌情绪。除了司令官和集团军指挥部里的一部分军官以外,其他各部队和各级机关都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有人忙乱地收拾文件行李,有人甚至忙着换上平民的衣服,急匆匆想逃出生天。机场的油库被点燃,弹药库也被一一炸毁,到处都是杂乱无章的末日景象。
(上图)向斯大林格勒侧翼阵地行军中的罗马尼亚骑兵部队。对德军来说这样的盟友就战斗力而言只是聊胜于无,关键时刻可能还会拆台;对苏军而言他们则是不错的软柿子,就看什么时候捏了。
为了组织并且监督陷于混乱的罗马尼亚部队,德国方面首先派遣舍内(Schoene)上校将作为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指挥官皮埃尔·杜米特雷斯库(Petre Dumitrescu)上将的专职军事顾问,随后又送过去一个德军参谋部来协调指挥罗马尼亚部队。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首要任务非常明确,就是重建部队秩序。为了给杜米特雷斯库上将提供参谋指挥支持,德国陆军总司令部又派遣第57装甲军参谋长温克上校前往担任罗马尼亚第3集团军的德方参谋长。温克坐着空军专门提供的专机于23日紧急飞往莫罗佐夫斯克。在罗马尼亚集团军内组建德方参谋部是一项极其困难的工作,这其中牵扯到的指挥组织关系非常复杂,还牵扯到了不同国家之间的关系问题,而战场局势则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任何处置不当都会加速局势的恶化。
当温克抵达的时候,他这个残缺不全的参谋部只有参谋长(他本人)、首席参谋Ⅰa(霍斯特中校)和后勤参谋Ⅰb(贝克少校),到12月初他才得到了情报参谋Ⅰc,12月底才得到工兵科参谋和炮兵科参谋。对于这段紧急状态下的往事,温克日后如下记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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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通过翻译官伊万内斯库中尉向杜米特雷斯库上将报到,他向我介绍了战况。形势令人绝望,而他对我们抱着深深的怀疑。第二天早上,我就坐着鹳式轻型飞机飞到位于奇尔河突出部的前线。建制完整成规模的罗马尼亚部队几乎已经不存在了……我能依靠的力量只有第48装甲军的残部、空军临时组织的警戒部队、被包围的第6集团军留在包围圈外的一些后勤单位。
我的首要任务是挑选一些精明能干的军官组建战斗部队,这些小规模的救火队将在奇尔河沿线负责掩护战斗群的侧翼安全。即便没有充足的力量,至少也要保证提供侦察性质的侧翼掩护。这些大大小小的战斗群还得到了马丁·菲比希(Martin Fiebig)空军中将的第8航空军空中侦察的配合以及空军地面战斗部队的支援,守住了漫长的防线。至于我的参谋部组建过程,都是我自力更生弄来的人员和装备,我充分发挥参谋部人员的力量,把我的参谋军官逐个分配到不同的公路上,拦截一切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和人:摩托车、卡车、通信设备以及那些有战斗经验的老兵和士官,这都是哪怕再小的指挥部正常运作所必需的。这些老兵是非常宝贵的,他们作战经验丰富、意志坚定,具备高度的自觉性和纪律性,能够立刻被组织起来执行各种紧急任务。
我没有属于我专用的独立通信系统,但幸运的是我可以充分利用各种可用的通信线路,例如第6集团军后勤补给区域内的通信线路和德国空军的通信网。通过和各级指挥部的频繁沟通,我总算对防区内的整体情况有了一个大概但是清晰的了解:确认了哪里有我们的战斗部队,哪里有罗马尼亚部队。每天我都带着几个参谋奔走在前线各处,视察不同部队的防区,对地形地貌和部队情况有精确的认识,这样我就能及时判断哪些阵地能坚守,哪里能实行弹性防御,以及如何布置纵深防御和机动部队。
我唯一可以指望的战斗预备队来自于那些休假或伤愈归队人员,他们的武器装备或来自于集团军群的武器库和维修厂,或直接来自那些“被重组”的单位。要把那些来自3个集团军里的众多单位和人员重新组织起来,需要我们投入极大的精力,采取不同的措施和方法。我还记得我在莫罗佐夫斯克说服了一个国防军宣传连连长,让他在交通枢纽点旁放电影,吸引那些散兵游勇们的注意力,然后我们就可以把那些陆续聚集起来的士兵编组成新的战斗单位,并且重新武装。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获得了不错的装备,而且不少人都是身经百战的东线老兵,作战经验丰富,在后来的战斗中表现很好。
还有一次,一个宪兵中士向我报告,他在公路旁发现了一个没有人看管的油库。我们虽然急需的不是油料,而是能够把新组建的战斗部队尽快送往前线的运输车辆。不过只要有效利用这个油库,它还是能够发挥作用的。我在油库组织了一个由精干军官负责的小管理部,并且派人在各条公路上到处竖立写着“前往加油站”的指示路牌。于是那些急需汽油的驾驶员们就会开着他们的各种车辆前往这个油库,在管理部的协调下排队加油。一方面,这些车辆可以加油重新上路;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挑选合适的车辆和驾驶员及时征用,尤其是那些一门心思开着空车想远离前线的“老油子们”,一个都跑不掉。
为了获得坦克,我就在那些计划运往霍特大将的第4装甲集团军的坦克上动脑筋,我派人把某辆坦克的履带松开空转,然后登记这辆坦克因“发动机过热”需要检修,从而把坦克截留下来。通过这种办法,我很快就得到了10余辆坦克。
通过这些不符合常规的“特殊手段和措施”,我在很短时间里就组建了很多新的战斗单位。虽然这些单位临时被冠以“警戒单位”的名称,但是实际上它们以后都将成为重建第6集团军时的“种子”力量。这些战斗单位在那些经过战斗考验,经验丰富的优秀军官和士官的指挥下,在极度危机的时刻表现优异,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这些五花八门的部队以他们的顽强和勇敢挽救了奇尔河防线,挡住了苏军的突破,保护了通往罗斯托夫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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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27日,曼施泰因正式接掌新成立的顿河集团军群,他的参谋长是弗里德里希·舒尔茨(Friedrich Schulz)少将,首席参谋是特奥多尔·布塞上校。温克在新切尔卡斯克(Novocherkassk)向他做了情况汇报,他们彼此之间非常熟悉,所以讲话都直截了当一点都不客套。
曼施泰因说得很简单:“温克,用你的脑子帮我想想,怎样才能阻止苏军突破你们集团军的防线向着罗斯托夫前进?顿河—奇尔河防线必须坚守住,否则我们不仅救不了第6集团军,在高加索的整个A集团军群都将不保。”
温克回答道:“用什么来完成这个任务?元帅先生。”
曼施泰因想了想,又把球传到了温克脚下:“嗯,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认为你会想办法完成的。”
这是一段陆军元帅和上校之间的有趣对话,元帅并没有威严地下令,甚至有点儿耍赖的味道。因为他了解眼前的这名上校,对温克在德军指挥参谋领域所建立起的良好形象无比信任。
如同温克自己回忆的那样,为了得到急需的装备,他和他的参谋们想尽一切办法搜集那些“履带松脱”和“发动机过热”的“故障”坦克,还有各种“受损”的突击炮和装甲车。他利用手头的这些装备尽一切可能组建起新的装甲部队。他们将作为救火队被派往顿河—奇尔河防线上出现危险的地段,这些都是温克采取的应急办法。温克手下的参谋们全力投入到组织工作之中,他们在温克提供的各种思路的基础上,继续集思广益充分发挥,把能想得出来的各种办法都用上了。特别是那些运往A集团军群或者第4装甲集团军的坦克,只要经过温克他们的地盘,就会有一些坦克以各种理由被“扣留”。很快,温克居然东拼西凑出了1个装甲营,他用这支机动部队解决了几次麻烦。之后某日,他的首席参谋霍斯特中校在给上级的晚间报告中提到苏军在奇尔河上危险的突破已经被“他们的1个装甲旅”成功消除(注:此时的报告原文为装甲旅)。听到这个消息,曼施泰因的参谋长舒尔茨少将万分惊讶,这个“装甲旅”是哪里来的?曼施泰因获悉后也觉得又惊又喜,他脑子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可能是温克捣的鬼,于是温克马上就被叫到了集团军群指挥部。
“是哪个装甲旅清除了你们集团军防区的危险?我们的部队序列里面怎么没有这个单位?”曼施泰因问道。
温克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当我从元帅先生这里得到坚守防线,确保罗斯托夫地区安全的任务后,我曾经问道,我拿什么来完成这个任务。我从您这里得到的回答是,具体用什么来完成任务还不清楚,但是我肯定能完成任务。因此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在任何危急情况下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任务完成。如果必要的话,我请求接受军事法庭的调查。”
曼施泰因听完后并不觉得意外,这仿佛都在他意料之中。他笑着摇摇头,表示非常理解温克和他的部队的处境,同时他也表示:“这种‘抢劫性偷窃’武器装备的行为必须停止。”
温克接受了曼施泰因的告诫,并将部分坦克移交给了刚增援上来的第23装甲师,手里仅留下1个加强装甲连规模的机动力量,这样再使用的时候就不那么引人注目了。
(上图)1943年2月1日,温克上校正式晋升为少将,其优异的指挥能力、参谋素养以及优秀的个人品质使得他有资格成为一名将军。
温克处理问题沉着冷静、灵活果断,优秀的战术指挥素养使得他总能够为自己的部队在紧要关头提供最大的帮助,坚守到了更多援兵到来的时刻。在极度危机的时刻,他和他的部队最终成功地堵住了防线上极其危险的大漏洞,否则苏军将利用这些机会,不仅能确保包围第6集团军,还将进一步侵蚀德军防线,甚至直接切断高加索地区的A集团军群的退路,让德军南线陷入更大的崩溃危机之中。
本文节选自《瓦尔特·温克和他的部队》
本书通过大量历史文献、照片和地图,客观讲述了二战德国装甲兵上将温克那传奇般的从军经历,以及其装甲部队在欧洲东线战场中那血与火的战史。本书还对温克将军在二战后鲜为人知的经历进行了介绍,驰骋商界的他为战后德国的复兴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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