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闻记者 李昌 关新耀 张崇曜 李晨昊 李莉芸 王泽群

8月16日，舒兰抗洪牺牲的烈士周昆训的骨灰，从吉林舒兰返回老家河南驻马店确山县。“昆训一路走好”、“舒兰人民永远怀念你”，在即将踏上千里归途前，舒兰群众自发来到路边，拉起白色条幅，送别这位“来抗洪把性命留在这里”的英雄。

烈士魂归故里之际，周昆训的亲朋同事向大象新闻记者讲述起关于昆训生前的点滴回忆，而这些点滴也拼凑出来一个大写的河南汉子！

同事心中温暖的好大哥

“军民同心协力 共守舒兰安宁”这是舒兰市人民武装部前上校政治委员周昆训，参加抗洪抢险任务前在书桌上留下的最后一幅字。

确山县是杨靖宇将军的出生地，而杨靖宇将军一直是周昆训敬仰的楷模。一名同事抽泣着表示，在整理周昆训遗物时，发现他笔记本上写着铮铮誓言：“我是军人，我是守护者，天下为公”“我是一名军人，我这身军装就是为老百姓的”。

尽管周昆训在文字中显得严肃认真，但他留给同事们的记忆却是鲜活生动的。

“在我的印象中，周政委朴素至极，没有一点架子。不仅是个工作严谨的好政委，也是一位无微不至的好大哥。”人武部文职人员李云鹏回忆，在一次和周昆训聊天中无意说起自己还是单身，没想到政委就把这个事儿记在心里，每当有条件相当的，就积极给他介绍。

而周昆训的另一名同事，则回忆起了昆训作为国防教育讲师在部队宣讲的往事。“今年三月份的一天，周政委在给新兵讲思政课时，有一名新兵没有认真听讲。”他红着眼眶述说道：“教练员想去提醒时，被政委拦住了，说‘是我讲课讲得不好，没有让他产生兴趣，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要反思’。”

舒兰市民兵训练基地职工田迎晖回忆，自己父母身体状况不好，周昆训经常打电话了解情况，每逢年节还给老人带些日常所需物品，“有一次，我母亲住院急需大量输血，但血站库存不足，政委知道后，马上带头组织我们部里的人献血1000毫升，帮助我妈转危为安——这是何等的情义啊！”

周昆训牺牲前一天，田迎晖正在岗位上看守物资，“我跟政委主动请缨去救援，他说不用，你不会游泳……第二天却传来了政委失联的消息。那一刻我心如刀绞，眼泪唰一下就流下来了。”

目击者眼中的勇敢逆行者

金马镇七里乡庆安屯村民王宏伟，是周昆训遇难的目击者，他向记者回忆起了当时的场景。

“舒兰连续下雨应该是从8月1日晚上开始的，第二天，稻田里的水就一点一点漫上来了。”而从“吉林发布”发布的消息来看，到了8月3日19时，金马镇小时雨强达到95.7毫米，成为了舒兰市此轮强降雨的最大雨强。连续强降雨造成舒兰市金马镇、开原镇和七里乡等村镇出现洪水漫灌，部分桥梁垮塌、道路受损等险情。彼时，王宏伟地里一米多高的玉米迅速没入水面以下……

而舒兰市下辖某乡镇武装部一名工作人员回忆，3日下午，周昆训在开原镇开完会后，两人还聊了些工作上的事，随后他告诉自己要前往金马镇七里乡视察，“一开始下着毛毛雨，但往七里乡走的时候雨就下大了”。

来到金马镇，周昆训立即带队疏散转移群众、救援被困村民。4日2时许，周昆训舒兰地区珠琦河上游青松林场突然爆发山洪。

彼时，连续工作4个小时的周昆训，正乘坐着指挥车辆行至金马镇七里乡庆安屯。迅速上涨的河水形成一波波湍急的激流，让车辆失控、漂移、侧旋，最终坠入洪流。

王宏伟表示，当时，他看到一辆车从家门前经过，“当时天黑看不清楚，只注意到一辆车行驶过去，后来看到车没影了就赶紧报了案。”事后，王宏伟才知道，那辆就是周昆训的车，“有事还是人民子弟兵，真上啊。”

在车辆浸水的过程中，周昆训不顾个人安危，竭尽全力将司机丁文龙推出车外，随后才自行从车内脱困。体力耗尽的两人，旋即被洪水冲走。

据获救后的丁文龙回忆，危急关头，周昆训朝喊道，“我会游泳，不要管我！”“赶紧脱掉上衣，减轻负担，往边上游！”说完这两句话后，一个浪头将二人冲散，双双失联。

凌晨5时许，丁文龙在事故地点下游1.5公里处获救。在吉林省军区领导指挥下，吉林军地展开大搜救，8月6日7时25分，周昆训于事发地点西北方约2.5公里处被发现，经鉴定已无生命体征。

据遗体发现者当地村民李义描述，当天早晨，他到地里处理水退后的玉米地时，发现了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趴在地上。“因为那几天很多人一直在附近搜索，我看到后马上打电话告诉村大队，搜救人员很快到现场处理。”李先生伤感地说，“周政委来抗洪救灾帮助我们，结果把命丢在这了，我们这的人知道后，心里都很难受。”

亲友眼中牵挂母亲的游子

8月15日，大象新闻记者在与周昆训大哥周文训的对话中了解到，周昆训自幼在红色家风中成长，“爷爷周景纯1947年参加革命，大伯参加抗美援朝回国后在抗旱救灾中牺牲”。

周文训回忆，8月1日是自己与弟弟的最后一次通话，期间，兄弟二人聊到对孩子未来的期许。“目前弟弟的孩子正在读高三，报考的目标是国防科技大学——弟弟希望孩子能考上军校。”大哥周文训表示。

据悉，周昆训的父亲已故多年，家中仅留有一位77岁的母亲，成为周昆训最深的牵挂。

周昆训好友赵永明告诉大象新闻记者，周昆训的母亲身体不好，有高血压，周昆训生前时常委托几名发小和同学抽时间看望老人。“昆训曾托我给他母亲准备一箱药品，时常嘱咐我给老人带降压药，还让我提醒老人要按时吃药”，赵永明表示，未来他会比以前更频繁地过来看望周昆训母亲：“我会像她儿子一样照顾她。”

面对来看望的同学，老人经常会在他们面前常常念叨：“最近昆训在干什么？想他啦!”可等周昆训打电话过来，她却总说“你那么忙，别总挂念我。”

舒兰有人牺牲的消息传来，周昆训高中同学邓文艺心里十分不安，8月5日中午，他连续打了几通电话都提示无法接通。

“从网上看舒兰下暴雨了，你怎么样？要注意安全啊！”焦急的邓文艺在微信上留了言，这也成为他与周昆训微信聊天页面里的最后一句话。

据吉林市发布消息，吉林省军区批准周昆训同志为革命烈士，追授其“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吉林省委、省政府授予周昆训“吉林楷模”荣誉称号，并在全省范围内开展学习活动。得知这个消息的邓文艺感伤的表示：“我们班能出来一个英雄是全班的骄傲，但比起成为英雄，我们更希望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