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大夏皇帝:明玉珍

1982年3月,在今重庆江北嘴附近(距今大剧院不到500米)的重庆织布厂扩建厂房,巨大的挖掘机挖到一半突然被一整块石头挡住去路,原来里面竟是一座巨大的陵墓。而这里就是被遗忘的大夏太主明玉珍皇帝墓。《明史》有记载:“葬玉珍于江水之北”

重庆江北嘴中央公园的一处小坡地上,一位神情严肃的男子身穿黄袍端坐于案台前。双目炯炯,眺望远方。这塑像的真身就是传说中的明玉珍。

明玉珍,湖广随州人。他的早期生涯和元末群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至正十一年(1351年),红巾军起于颍州、蔡州一带。明玉珍认为实现自己抱负的机会到了,他对同乡耆老们说道:“元君无道,天下兵起荼毒,吾侪将亦不免也,为之奈何?”耆老们顺势劝道:“明公平日勇略,人所信畏,乡兵屯青山,量力审时,大则进取,小则自卫,盍策之。”明玉珍对这一回答非常满意,便按照计划部署乡兵分屯要害,加固防御,很快拥有了大量跟随者,“有众十余万,遂推为屯长1”,由此开始了自己的军旅生涯。

十月,徐寿辉据蕲水称帝,建立天完政权,就在附近的明玉珍自然成为他要招徕的对象。徐寿辉遣使告诉明玉珍:“予起兵举义,期逐元虏,以靖中夏。若归共图大事,甚善,不来,且先加兵。”1比起已经称帝建国的徐寿辉,仅为屯长的明玉珍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抵挡的。明玉珍采取了务实的政策,归顺了徐寿辉,被授予统兵征虏大元帅职务,成为天完政权中的一名将领。至正十五年(1355年)春,明玉珍领兵万余,开始为天完政权征伐四川,至至正十七年(1357年)攻克重庆,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随后,他陆续平定成都等地,逐渐成为四川实际上的主人。

根据杨学可《明氏实录》与出土于重庆的《大夏太祖钦文昭武皇帝玄宫碑》记载,明玉珍在臣属天完政权期间,在四川先后担任了陇蜀四川行省参政、陇蜀省右丞、陇蜀行省左丞相等官职。直至此时,明玉珍虽然在实际上已经获得了半独立地位,但还算忠心臣服于天完政权,或者说是臣服于徐寿辉。

明玉珍叡陵出土的大夏太祖钦文昭武皇帝玄宫碑拓片、龙袍及其他部分出土文物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至正二十年(1360年)。是年闰五月,陈友谅弑杀徐寿辉,篡夺了天完政权的最高权力并很快建国称帝,建立了汉政权。明玉珍、陈友谅原本一殿为臣,如今陈友谅僭越成了皇帝,明玉珍自然心中不服,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量固守有余,进取不足。因此他派手下将领莫仁寿领兵守住夔门,切断与湖广地区的联系,同时立庙祭祀徐寿辉,表明绝不臣服于陈友谅的志向。彼时陈友谅忙于与大敌朱元璋交锋,既然明玉珍不主动进攻,他也乐于不去进一步刺激明玉珍。明玉珍由此自立为陇蜀王,获得了实际上的独立地位。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三月,明玉珍走出最后一步,于重庆称帝建国,国号大夏,定都重庆,建元天统,以其子明昇为皇太子,正式建立了割据四川的夏政权。

作为一位君主,明玉珍对四川的治理还是颇为成功的,他“分蜀地为八道,行周制,设六卿”;“置翰林院,内设国子监,教公卿子弟,外设提举司、教授所,教养郡县生徒;“府置官曰刺史,州置官曰太守,县置官曰县令”;“去释老二教,并弥勒堂”;“始定赋税十取其一,天家无力役之征”;“立进士科,八道乡试充贡有日”。明玉珍为夏国建立的制度,虽然有过于复古之嫌并带有一定白莲教残余色彩,但从总体来说却自成一套系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对制度进行了修改,比如六卿后来就改为更符合当时情况的中书省,而且相比于包括朱元璋在内的其他政权对内部百姓的高强度征敛,明玉珍对四川百姓却要宽松很多。由此也能看出,明玉珍并不谋求出川争夺天下,守住四川,他就已经很满足了。当然,明玉珍也不是绝不向外拓展疆域,只不过他的目标不在东方,而是对西南方的云南很有兴趣。至正二十三年(1363年),也就是夏国天统二年,明玉珍就曾派出十一万大军征进云南并取得了不错的战果。虽然战争在至正二十四年(1364年)遭遇失利,最后成了虎头蛇尾,但却是长久以来汉族军队对云南的再度介入,为后来朱元璋倾全力深入云南奠定了基础。

《明氏实录》书影

对外关系方面,因为陈友谅是近在眼前的威胁,这就促使明玉珍对陈友谅的大敌朱元璋表现出了友好的态度。至正二十五年(1365年)九月,明玉珍派遣参政江俨至朱元璋处通好。朱元璋对此很重视,毕竟,倘若明玉珍能够在西边帮助他牵制住陈友谅,对朱元璋是有益无害的。朱元璋立即派遣都事孙养浩携带自己的信件回访明玉珍。朱元璋引用三国时期吴蜀同床异梦终致被各个击破的历史,劝诫明玉珍应该与自己联合,信中写道:“今之英雄据吴蜀之地者,果欲与中国抗衡,延国祚而保社稷,惟合从为上谋。足下处西蜀,予居江左,盖有类昔之吴蜀矣。”自此以后,朱元璋与明玉珍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双方不时通过信件交流对时局的看法,有些内容甚至是非常私密的。比如朱元璋就曾经在信中对明玉珍抱怨当时的百姓已经夷夏意识淡漠,士人、百姓对他“驱逐元虏以为生民主”的苦心“第以中原人物,解此者甚少,尚为彼用,疏为可恶”,让他陷入了“造反无理”的窘境。

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也是夏国天统五年,二月初六日,明玉珍去世,他在遗言中再度阐述了他的政治理念:

中原未平,元虏未逐,予志不能遂也,此殆天意。今西蜀险塞,予没后,汝等同心协力,但可自守,慎勿妄窥中原,亦不可与各邻国抅(构)衅。

明玉珍显然是担心他的继承人会改变政策,挑衅相邻的其他政权,他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实力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因此才反复叮嘱臣子“但可自守”。但是,人亡政息,皇太子明昇即位后,一切都改变了。

明玉珍在位六年就去世了,时年三十八岁,可谓英年早逝。明玉珍去世后,谥钦文昭武皇帝,庙号太祖,葬于睿陵。但正是因为明玉珍的早逝,导致太子明昇即位时年仅十岁,根本不能独立理政,实际权力便落入明玉珍的皇后,此时已经成为皇太后的彭氏手中。她垂帘听政,改元开熙,夏政权的历史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

本文摘自《朱元璋的正面与侧面:侍卫亲兵眼中的洪武大帝与明初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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