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洛佳（黑衣）和萨沙接受南方日报记者采访。南方日报特派记者 李细华 摄

如今，大牌外援效力中超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光是这次俄罗斯世界杯，中超球员就有9人。胡尔克、德罗巴以及恒大这些年签下的巴里奥斯、阿兰、塔利斯卡，无一不是国际足坛响当当的名字。

但在中国职业足球的草莽期，那个叫做甲A联赛的年代，还有像瓦洛佳、萨沙这样的先行者，徐根宝当年用不到1000美金的月薪把他们从俄罗斯带到了上海，成就了两个俄罗斯人与中国足球缘分的开端……

在圣彼得堡地铁学院站旁的一家小酒馆，南方日报记者与瓦洛佳、萨沙两位中国足球的老朋友坐到了一起，聊往事也谈当下，感受他们化不开的中国情缘。

“当年不是我想离开宏远”

瓦洛佳在申花的故事已经被讲述得足够多。他首个甲A赛季就打进11个进球，夺得联赛最佳射手、当选中国职业联赛有史以来第一个“最佳外援”。

在国内，对于瓦洛佳来到申花前的身份有一个误传，说他只是一个业余球员。但事实并非如此，瓦洛佳说他也搞不懂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误会：“当时我效力的斯米纳队，是俄罗斯的次级联赛球队，但我可不是什么业余球员。”

他在申花两个赛季后，曾经南下到广东宏远有过短暂的效力时间。原以为这段时间不会给他留下太多深刻的回忆，但当记者拿出采访前准备的当年宏远队的联赛秩序册照片时，他还是一下子叫出了很多人的名字：“黎兵、马明宇、丹尼奥（外援）……”

他指着池明华的照片说：“我们叫他老池，因为他当年长的就很着急。还有李海发，我那时管他叫‘厉害’，我知道他名字的前面两个字在中文里是这个意思。”瓦洛佳扬起手臂做出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

关于效力宏远期间的比赛，瓦洛佳说他有一场比赛现在也还不曾忘记，那是对阵他此前效力的申花的一场比赛：“那场比赛我们上半场0比2落后，下半场扳成3比2，最后一分钟老池进了一个，最后3比3打平。然后上海队就是因为这场比赛，最终没能夺冠。”

为什么如此之快离开宏远？瓦洛佳告诉了记者一个也许是此前不曾被揭开的秘密：“并不是我自己想要离开，但有那么一段时间，只要我一出场球迷就会嘘我。后来教练告诉我球队不再需要我了，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

“继续留在中国会不会更好？我不是那种喜欢往回看的人，刚好我在中国已经工作了三年，也开始想念圣彼得堡的一切，于是我回到了俄罗斯”，瓦洛佳说。

“见到中国朋友总是开心”

瓦洛佳现在也从事和足球相关的工作，他是一家体育学校女子足球队的教练，也会执教五人制足球的球队。

萨沙则在俄罗斯当地一家电信运营商MegaFon负责安保方面的工作，不过，他还是会每周和一些老哥们踢一次球，风雨无阻。这天和记者见面的时候，萨沙还穿着一件圣彼得堡泽尼特的套头衫，足球和他显然分不开。

一晃时隔20多年，一说到当年的那些细节，两人似乎就像是在叙述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为什么会这样？“对于我们来说，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光，无论是球场内还是球场外。在申花的两年，我们得了一个第三名、一个冠军，这是我们永远也不能忘记的”，萨沙说。

现在的萨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爷爷，孙子已经10岁，孙女才2岁。会告诉孙子自己以前在中国踢球的故事吗？“当然也说过，但他不是太感兴趣。他看到我的时候，只会说，爷爷，您的手机能不能借给我玩一下。”萨沙脸上的笑意让人感受到他家庭的幸福。

关于舌尖上的中国，萨沙有一份特别的记忆不得不提，“那时是在海埂冬训的时候，申花的一个教练在什么器具都不齐备的情况，就在酒店里给我们炖了一锅乌龟汤。他们都说喝了那个汤特别有劲，那个汤真是鲜啊。”

瓦洛佳则用他三年前回上海参加申花20周年聚会时的几个记忆深刻的瞬间举例：“当时我们一起去看姚明的上海大鲨鱼的CBA比赛，球场里就有球迷认出了我。还有我去银行换钱，包括去虹口球场排队进场时，都有人说，你是瓦洛佳吧。已经过去了20年，那里依然有人记得我们。”

“我把人生中最好的几年留在了中国，我不后悔，也给我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无论是在上海申花还是广东宏远效力期间，我都能够感受到人们的善意。所以如果有中国朋友来访，我永远是开心的，也一定会腾出一些时间来。”瓦洛佳说。

“帮我转告范志毅，我知道他们现在每年都在踢老甲A的比赛，如果邀请我和萨沙去的话，我们肯定能赢冠军的”，瓦洛佳哈哈一笑。

“俄罗斯足球与中国足球很像”

我们的话题当然也离不开正在俄罗斯举行的世界杯。

东道主俄罗斯队令人惊讶的取得两连胜，提前锁定了一个淘汰赛的名额。但瓦洛佳关于俄罗斯足球的评价，令人联想到中国足球。

“俄罗斯球员现在的收入太高了，这让他们安于现状，不愿意去欧洲大联赛挑战自己。而且俄罗斯好的球员也太少了，我们缺少天才球员。可能之前阿尔沙文算是一个，但要等到下一个新星涌现，可能又需要若干年。之前扎戈耶夫被捧上了天，但他的发展并不如人所想。现在又有了戈洛温，但未来谁知道呢？”萨沙说。

瓦洛佳也插了进来，“我前几天听说，中国球员一年的收入现在能够达到100万欧元，这已经远远不只是太高的问题，球员的收入和他们表现出来的水平严重不对等。俄罗斯足球和中国足球都一样，相比社会其他重要的行业，比如说医生、老师等，他们的收入已经严重不平衡，巨大的金钱投入对于足球行业同样带来了伤害。”

由于从事着青训工作，瓦洛佳显然对这个话题更有发言权：“像我们那个时候，都是自己从小发自内心喜爱踢球，但现在更多时候，是父母强迫孩子去踢，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最终取得成功，能够获得很好的收入，将来也能给自己更好的赡养。”

好像有点无言以对，但事实确实如此，足球如果变得功利，成功也就变得不再只是奖励。

那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降低他们的工资，我不是在开玩笑”，瓦洛佳显得很认真，“这是解决这个问题唯一的办法，俄罗斯也一样。看看我们现在的球员，他们已经找不到继续提高自己的动力。”

“俄罗斯队这次能表现得这么好，东道主角色当然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在家乡本土作战总是能够让人获得特别的力量，像之前的希腊队、丹麦队都是这样。中国有望举办2030年世界杯？那么中国队也许届时也会给人带来惊喜，正像我说的，现在各支球队的水平彼此相差无几，最终决定结果的也许就是一些细节，也许是东道主的身份，也许是球迷的呐喊助威……”瓦洛佳说。

在采访的最后，记者让萨沙和瓦洛佳预测本届世界杯和俄罗斯最终能够走多远。萨沙认为俄罗斯出线后如果遭遇西班牙或者是葡萄牙前景不妙，看好比利时和法国最终夺冠。而瓦洛佳认为俄罗斯可以凭借东道主优势走得更远，至于冠军，他和记者的预测一模一样：英格兰和比利时。

南方日报特派记者 朱小龙

发自圣彼得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