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早已经流干了。”那场小型的发布会结束后，济南兴洲俱乐部总经理张晓波这样告诉新黄河记者——语气中似乎混合着疲倦与释然，那双密布血丝的眼睛里同样透露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2月18日下午，济南兴洲在一间借来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场小型新闻发布会。会上，张晓波确认，球队退出中国足球职业联赛已成定局：“俱乐部运营资金不足，是最终走到这一步的主要原因。想要真正让球队活下来，可能有1300万到1500万的缺口，这个缺口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这个数字还是不算俱乐部此前负债的情况下。通过身边朋友们的筹措，我们能筹措到的资金只有300万左右。而这些资金也只能支撑球队到3月或4月。”

2月16日，正月初七，济南兴洲官方社交媒体账号发布题为《济南兴洲，最后的告别》的公告，宣布退出中国足球职业联赛。随后，一份深圳市小铲岛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此前发布的情况说明被曝出。该公司表示，己方此前已与济南兴洲方面签订了合作协议,协议内容为双方就2024赛季济南兴洲足球俱乐部的托管、球队投资，管理，合作等事宜达成共识。说明中，深圳市小铲岛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表示：“我司表现出了极大的善意和诚意之后，获得的却是济南兴洲毫无诚信的戏弄。”声明中还写道：“张晓波摆出的是完全的对抗状态，拒绝依照合作协议移交公管公章、营业执照等，并在几次沟通之后也处于了失联状态……”随后，社交媒体上关于张晓波的负面流言甚嚣尘上。对此，张晓波也作出回应：“过去一段时间，网上关于我的流言非常多，甚至传说我携带公章‘跑路’。这些谣言给我与我的家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我没有跑路，我一直在为这支球队奔走，甚至春节假期里，我也一直在尝试做最后的努力，希望找到新的投资，希望能让这支球队活下去——济南兴洲，就像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谈及俱乐部管理层与新投资方深圳市小铲岛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之间的矛盾，张晓波表示：“双方签订合作协议后，我们其实已经在俱乐部运营上做出了很多让步。包括我们留下了部分上赛季球员、教练，也是与对方协商过并达成共识后做出的决定。但对方在某些人事任免上的做法，实在令人无法接受——像是一名此前就风评不佳的教练，竟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了球队，将要加入教练组。这样的趋势，我们是无法接受的。”张晓波表示，对方承诺的资金也并未到位：“根据协议，对方需在12月15日之前付300万。但直到今天，我们只收到了60万。”

2月16日，深圳市小铲岛足球俱乐部有限公司正式委托北京金诚同达(深圳)律师事务所的律师翁康全权处理后续可能存在的争议解决事宜。该公司随后发布声明称：“在我司以及投资人并未对俱乐部未来做出任何明确回应前，所有使用俱乐部官方平台发布和使用济南兴洲足球俱乐部公章的内容均为无效，我司作为俱乐部唯一合法经营主体将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张晓波则告诉新黄河记者：“双方在签订合作协议时，并不涉及股权问题。”

济南兴洲从一支“草根”球队成长为职业球队，张晓波是见证者，也是亲历者。回想起此前这段足球生涯，张晓波很是感慨地说道：“小时候，足球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别人都羡慕我，把自己的爱好变成职业。但人们只是看到了我风光的一面。谁能看到，晚上比赛结束，为了省下2000块钱，我们这些俱乐部工作人员自己去搬球场的广告牌？谁能看到，比赛结束后的深夜，我们去大明湖火车站排队买火车票，为球队出征下一个客场做准备？谁能看到，我们为了节约费用，5个人挤在1辆装备车上，花30多个小时自驾去云南、去广州冬训？大家看到的只是我们光鲜的一面。其实，我们来运营球队的固定工作人员，也就六七个人，其他的像是主场来帮忙的朋友，都是义务的，没有任何费用。这支球队就是靠一帮兄弟的情怀支撑走到今天，但现在没办法支撑下去了。”

发布会结束时，济南初春的夜雨下得更绵密了。张晓波与熟识的记者作别过后，匆匆离去，背影很快地被雨幕遮蔽住……结束这场长达一个半小时的发布会前，他说了这样一席话：“球队走到这一步，我们自身有问题，外部也有问题。在中国玩足球，以我个人的理解，没有政府的背书、没有国企或者大企业的投入，单纯靠个人的投入，一家小俱乐部想玩职业足球，真的很难。”

记者:姚正 编辑:李夫杰 摄影:姚正 校对:高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