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累中国半导体行业发展的元凶是火热的“互联网思维”

过去中国十几年的互联网发展推动了多样化的服务型态,不仅带动经济发展,也创造了包含主流AI应用在内的计算服务。

不过对于整体科技产业而言,中国互联网产业的封闭与过度保护,却成为半导体行业的毒药。其主要原因在于这些产业吸走了太多人才与资金,且互联网思维的兴起,让老板们没有兴趣从事长时间的开发投入,只想着在最短时间变现。


这点可以从过去10年的半导体产业发展脉络中可以窥见一二。从最早的芯片造假事件,到各地方政府圈地盖厂,进了许多二手设备交差换补贴,但实际量产却少之又少。而半导体产业也过度集中在上手较简易的芯片设计行业,上游的IP、设计工具,以及制造,却鲜少有人愿意发展。

在人才吸引方面,由于互联网行业获利就是求快求变,而不是讲求积累,年轻员工也学到这个心态,常常在行业中待不到几年就想用跳槽来增加经验,不论是求得工资成长,或者是过水赚资历取得下一次跳槽薪资的谈判筹码,跳个几次,人生中的黄金时间就过了,这些人可能可以吹嘘一下待过哪些公司,却很难说出真正设计了什么好产品。

而由于互联网行业通常会以融资来换取资金补贴,对于企业本身的营利老板们不是关心的重点,反而更专注于如何创造声量,换取下一次融资的筹码。这也造成公司本身常常不具备支撑其规模与估值的状况,比如说近年来的几个共享行业,估值一个比一个高,这些公司也通过各种方式去营造使用他们共享服务的人口数庞大,从而创造可持续获利的错觉,但是当投资者发觉苗头不对,或者是获利了结退出,不玩了,这些公司往往会陷入资金断链的情况,崛起快速,但进坟墓的速度也相当惊人。

互联网行业的获利模式,主要就是求快速变现,当有任何的创新服务没有办法在短期内体现出价值时,就会有很大的机会被放弃。而中国半导体产业发展业务时,基本上也都已经被互联网思维所毒害,也就是说务求在最快速度内看到成果,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可以用各种手段去取得,或者是用政策进行强迫技术授权或转让,然而过去数年的政策推动之下,理论上到手的技术已经不少,但成功以这些基础发展出来的前端半导体产业却仍然稀少。强摘的瓜不会甜,技术发展也是如此。

前几年火热的AI芯片行业,其实经营模式也偏向互联网思维,即便是在国外拿到一流论文评价的芯片技术,拿到国内也还是成为圈钱的工具,公司估值高了,圈到钱了,但公司的下一步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因此可能就卖掉公司,或者是逐渐退出股权,拿回现金,后续的研发工作或新产品发表,与其说是要创造可以造血的获利商品,不如说是维持公司价值的手段,产品真正落地?恐怕市场和多数投资者也不那么在乎。

由于互联网行业只要开头声量有冲出来,愿意锦上添花的投资者肯定就一窝风,也因此,这些行业也吸引了绝大多数的市场资金,从投钱到回收,只要短短数年,如果能实时退出,几乎都是稳赚不赔。

相较之下,半导体行业这种投入久、回收慢的行业,却没有多少人青睐。不仅是一般投资人不喜欢,连政府也不愿意插手。首先,在半导体行业牵扯许多专利问题,风险高,且如果技术层次不够,又容易面对竞争。而半导体从业人才需要有高度稳定性才能确保技术能够持续积累,但是在市场风气已经被互联网行业”带坏”的情况之下,即便每年加薪30%,恐怕也不如跳槽一次,这也让整个半导体行业的技术层次很难有效往上提升。

即便是人才待遇最优渥的公司,比如说华为,近年来也苦于流动率高的状况。今年年初时,任正非在春节电邮中就慨叹”华为留不住高级人才”,以华为2018年的平均薪资待遇,高达110万人民币,但博士级以上的人才离职率高达21.8%,留不住人才的原因中,一部份是人才有更好的选择,另一方面,中国企业的高压高时工作,对于注重创意的研发工作并不是好的环境。而由于华为规模太大,虽然找人唯才,但用人就未必了。华为曾经做过内部调研,许多离职的人原因是用非所学,有学IC设计的,入职后做测试而且是操作类测试;学图像的博士转去做知识图谱;学算法和基础研究的却做系统运营维护。

这种在公司管理文化不够细致,以及鼓励用苦劳来弥补功劳的作风,就成了扼杀中国半导体行业发展的重要因素。

而芯片业的最终客户,也就是电子产品的制造商,近年习惯打造性价比高的产品,甚至硬件可以不赚钱,只从服务获利。然而这些公司对其零组件供应商的议价时,并不会把服务获利的因素考量进去,而只会拿硬件获利低来做为条件压榨供应商,中国半导体行业在技术和规模都有欠缺的情况之下,难以应付这种客人,单子接了赚不了钱,不接的话资金就可能断链,左右为难。

当然,这还是与消费者的心态相关,毕竟当消费者习惯低价高享受,就很难再付出合理成本在相关产品上,而低价虽然可能取得一时的市场成绩,但最终还是会伤害整体市场,包含其中的半导体器件供应链。

在扶持半导体行业方面,目前中国政府大基金虽有动作,但是口号太多,真正实践的方式却不是那么完整,最重要的是在技术与人才的培养方面,缺乏一整套逻辑系统,以及真正的长线规划。而近来热闹的科创版也沦为部分二流行业的圈钱管道,真正努力想要在半导体行业闯出一片天的公司,却往往还是很难通过这个管道来获取投资人青睐。相较之下,美国新创科技行业在融资方面的难度就低了许多,虽然可能有部分的”坏血”,但健康的融资环境仍创造出许多带领时代潮流的科技公司,而这是中国融资环境下所难以达到的成就。

过去雷军曾说过要让芯片按沙子价格卖,这种对芯片价值的无知态度如果成为主流,那么整个半导体行业就很难会有发展成为完整生态的一天。

半导体是整个行业的最上游,只要是和电子、科技,或者是AI、计算、存储等相关的产品或领域,都脱离不了这个基本的核心器件。过去习惯拿现成方案,养成依赖之后,万一又遇到更多贸易争端,甚至被断供,缺乏自有来源,那就等同于整个行业被判了死刑,而这也是之所以应该要尽全力改善半导体行业现况的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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