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大地湾 彩陶绘未来

——访秦安陶器烧制技艺第四代传承人康晓龙

□记者 马 楠

康氏家族与彩陶的不解之缘

康晓龙与彩陶的缘分是从一出生便注定的。从他的太爷爷辈,便有做陶器的记载,只是那时仅限于做一些盆子和瓦罐,用来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维持生计,之后这门手艺便传了下来。康晓龙的爷爷和父亲都是一辈子的陶艺匠人,传到他和弟弟手中已经是第四代了。

从懂事起,康晓龙便跟着父亲和爷爷学习陶器制作。高中毕业后,他便全身心地投入到了彩陶制作当中,继承起爷爷和父亲的事业。“自从干上这一行,便从未想过放弃,也没有想过转行做其他的事情,这就像是我们的使命一样。”康晓龙说,不久前爷爷过世了,这更让他坚定了将这门技艺传承下去的决心。“爷爷在临终前还惦记着那些陶器,嘱咐我们一定要把彩陶制作传承下去。”说这话时,康晓龙的目光很坚定。

在秦安,只要提起康坡村的康家,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彩陶。这些年,康晓龙的父亲康存良成立了陶艺制作工作室,并以外聘教授的身份在各大高校授课,爷爷康新田生前还接受过中央电视台的专访。康晓龙一直将爷爷和父亲视为榜样,当做自己的领路人,现在,康晓龙自己也被评为了甘肃非遗“秦安陶器烧制技艺第四代传承人”。就像康晓龙说的,陶器已经深深地融入到了他们的血脉当中,一辈子也割舍不掉。

说起学习制陶时的情景,康晓龙仍记得父亲的严厉,每当自己出错或是想偷懒的时候,父亲总会严肃地说“算了吧,你不适合这一行,去干别的吧。”这句话比千万句的训斥都令他难过,也是这句话一直激励着他不断在制陶之路上精益求精。在他的记忆中,父亲一直在外授课、参加展览,很少回家,直到现在,父亲也仍在外奔波,为了宣传彩陶,弘扬制陶技艺而忙碌着。他看在眼里,心中更加坚定了弘扬这项传统技艺的决心。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目前秦安县大地湾博物馆内的人头形器口彩陶瓶复制品,便出自康家。除此之外,康家祖孙还为省内外一些县级、市级博物馆制作陶器,以供收藏和观赏。他们的陶器作品参加过国内外多次展览,还走向了日本、法国和美国的展台,向世界宣传弘扬了中国8000年的历史和文化。

第一次见康晓龙,是在一次文化展览活动上。28岁的他安静地站在玻璃展柜后,高高的个子,一张淳朴的脸庞,有些内向和害羞,只有在别人询问他面前的陶器时,他的话才多起来,举起一件件陶器,兴奋地讲解起来。这时的他,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

这个小伙子是省级非遗传承人,并且家族世代制作彩陶,目前他还担任着天水师范学院外聘陶艺指导教师的工作。

5月11日,记者在天水师范学院陶艺制作室见到了康晓龙。只要聊起他所钟情的彩陶,康晓龙立刻便像换了个人一样神采飞扬起来。

被彩陶点亮的人生

作为秦安人,康晓龙对于大地湾的感情不言而喻,他还记得2003年第一次去大地湾时的情景。一件件精美的陶器,给了他极大的触动,他的内心无比震撼,祖先的智慧和伟大让他感受到,能将彩陶制作技艺和文化传承弘扬下去,是自己的荣幸。

康晓龙上手的第一件彩陶制品就是人头形器口彩陶瓶。它在彩陶瓶中最具有代表性,是黄河流域孕育出伟大文明的代表。彩陶制作过程中最难的是拉坯,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因为拉坯决定着陶器的造型。其次便是烧窑,虽然现在有电窑机,但康晓龙依然坚持用土窑烧制陶器,因为传统的土窑烧制出的陶器效果更好,只是火候方面需要十分的精细,温度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康家的土窑就建在家里,夏季酷热难耐,烧窑还需要700-800度的高温,外人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烧制出一件件精美的陶器的。烧窑的难处不止如此,不同的文化类型,需要烧制出的陶器色彩也不尽相同,仰韶时期的陶器颜色呈橘黄色,到马家窑时期,陶器的色泽又呈橙黄色,正是这些细微的变化,才真正考验着制作者的水平与功力。

与其说是康晓龙爱上制陶,不如说彩陶吸引了康晓龙,并点亮了他的人生。在传统的制陶手艺和彩陶造型的基础上,康晓龙也进行创新,制作出了陶灯等装饰品,通过光影照射出彩陶上纹饰的图案,古朴而美观,让彩陶可以走进现代人的家中,成为家居生活的装饰品,而不仅仅只是博物馆里的摆设。康晓龙说,他从祖辈手中接过的担子,就是在坚持秉承精湛技艺和传统艺术品原汁原味的前提下,勇于创新,创作出适合时代、适合大众审美、更具有实用价值的陶器,赋予它们更多的功能和新的生命,这才是传承的意义所在。

传承之路还在延续

一个看似简单的陶器,除了要有精湛的手艺,还需要有一定的绘画功底,并了解相关时代的历史背景,懂得那个时代的审美。在彩陶制作的过程中,康晓龙和他的父辈一直力求通过最传统、最原始的技艺,呈现彩陶最本真的面貌,这是对传统文化的尊重,更是对祖先智慧的致敬。制作彩陶的红土需要去山上一锹一锹地挖,回家后还要经过加工、筛选、晾晒、发酵等一系列过程,才能开始制作。烧制完成的陶器要绘制的颜料,也是康家自己从石头等原料中手工提取出的颜色,目的是让颜色持久不掉色。现在,颜料的提取技术康晓龙也已经申请了专利。

短短数小时的采访,康晓龙和他整个家族对于彩陶的情感、痴迷和执着都清晰可见了,他们都将彩陶当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因为彩陶的出现,康晓龙的性格中多了耐心与细心,摒弃了内心的浮躁。现在的康晓龙,已经可以根据陶器原件的照片进行实物复制,而且他的复制品和原件也相差无几,但他说自己的水平相比父亲还是差得很远,仍需努力。

但康晓龙也有自己的无奈:“喜欢制陶的人太少了,尤其是年轻人,所以我们这辈人更加有责任将它传承下去。”康晓龙的儿子现在正上幼儿园,但也对制陶表现出强烈的喜爱,总会拿着笔在陶器上写写画画。康晓龙也将传承的希望寄托在了儿子身上,“这是他肩上的担子,也是我们康家世代制陶人的责任。”

值得欣慰的是,通过在天水师范学院几年授课,大学生们都很喜欢制陶课程,每节课几乎都无人缺席,大家喜爱动手,并沉浸在制陶的快乐中。康晓龙的弟弟目前在秦安县各中小学校教授孩子们制作彩陶、了解陶艺,让彩陶文化真正走进校园。康晓龙说,将彩陶这门传统技艺发扬光大,仅靠他们几辈人的努力是不行的,还要凝聚更多的力量。他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通过彩陶了解这门传统手艺,了解陶器中蕴含的悠久历史和文化,让属于大西北的艺术结晶、属于全中国的传统技艺,能够永远发光发亮,展示出中华传统文明的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