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语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并未说孰轻孰重,只是说读书和行路都重要,更没有说读书不如行路好。

这里的读书说的是一种静态的学习,而行路则指的是动态的阅历。如果说读书是从书本上获得知识、从前人的经历中获得营养的话,那么外出旅行,则是通过自己的体验,开阔眼界,悟出道理。因此,旅行的经历可以验证曾经在书本上学到的知识和道理,反过来,再读书的时候就会加深理解,又会对旅行中得到的体验和感悟进行重新验证,或者称之为反证。于是,读书和行路就变成了一种交互验证、辨明是非真伪的过程,一个不断提高自己的过程。

今天,讲起“读书”和“旅游”来,无论老少,均可侃侃而谈,因为更多的人都有了读书和旅行的机会,这无疑是一种社会进步。想一想我们年轻的时候,读书的范围是非常有限的。我大学学的英语,当时可以读到的只有英文版的《北京周报》,旅行更不必说了,当时似乎找不出什么可以说服自己或他人需要走出去、看一看的理由。“文革”时期,为了让我们“接受再教育”,我被送到了一个地图上找不到、周围只有稻田没有人烟的军垦农场,白天下地干活,晚上闭门思过,两年多下来,虽说可以分清哪“麦苗”哪“韭菜”,然而,竟然不知道到社会上应该去干什么。

改革开放政策实施之后,我们已到而立之年,但对于学习,用如饥似渴来形容都不为过。记得我托人从内部买到了一本《红楼梦》,《环球》和《翻译参考》杂志,我都是从创刊开始订阅的,而《中国日报》(英文)出版后,也是我坚持让单位订阅的。这样的报纸杂志每一期、每一版,我们都会仔仔细细阅读。对于我们这一代来说,年轻时旅行的唯一机会是出差,但一般单位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有出差的机会,更何况出差是公干,如果说能看到一些东西,也是非常有限的,因为在那时,“游山玩水”与“玩物丧志”是同义词。

我的读书和行路得益于我是学外语的,离开农场之后,我有幸被分配到作陪同翻译的外事办公室,后来又挂上了国际旅行社的牌子,才有机会到一些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能够用外语与客人交流,可以了解一些外部世界。后来被中国社科院的财贸所录用,我开始作为专业研究人员,光明正大地研究起旅游来了。这个职业和专业,让我实现了走遍大江南北的梦想,这个职业和专业,让我有机会访问了世界很多我自己原来都不曾知道的地方。作为访问学者,我曾在英国萨里大学待了两年,实在是一次知识的恶补。在大学图书馆里,我几乎阅读了所有我专业所及的书籍,抄写了上百万字的笔记。利用假期,我几乎跑遍了英国最主要的城市,回国的箱子里装的都是生怕通过邮寄可能会丢掉的书籍。

我是幸运的,后半生有更多读书与行路的机会,有了实现读书与行路交互验证的条件,因此,我非常珍惜现在这样读书与行路的好环境。

其实,读书和行路一样,都是一种享受,一种最惬意的学习过程。

虽然,现在对大多数人来说,网络是获得信息最便捷的途径,旅游是最使人心仪的活动,但是,我还是愿意读书,认认真真地读,少不了在阅读的过程中勾勾画画,批批改改。旅游的时候,尤其是在境外旅游的时候,我更愿意自己多走走,穿街走巷,多接触一些当地人,多了解一点儿当地社会。这样更能把读书与行路结合起来,这样的过程才真正更有满足的幸福感。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旅游研究中心名誉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