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国玄幻小说上瘾甚至成功戒毒的外国人说，小说《盘龙》是打开东方世界的一把钥匙；在国内网文IP的产业链上,“我吃西红柿”这个名字基本等于“头部资源”；中国作协“中国网络文学20年20部优秀作品”推荐词中,评价他的作品“创造一个游戏色彩浓重的神话世界 ,对网络小说世界架构做出了贡献”……
普通青年，成功来得“很快”
在网上搜索,朱洪志这个名字或许陌生,但“我吃西红柿”却名气很大。
朱洪志出生在江苏宝应县的一个普通家庭,小学、初中、高中到大学的求学之路一帆风顺。时至今日,如果你在日常生活中与他相遇,或者浏览他的朋友圈,普通——可能是这个1987年出生,刚刚迈入而立之年的青年给你留下最大的印象。
要说他的成长轨迹中与他人有何不同,或许是少年时代因为沉迷武侠,一度看到了“无书可看”的地步。
“小学时就喜欢看武侠小说,金庸、古龙、卧龙生等人作品,我都喜欢看。初中、高中时看一些漫画,港漫、日漫都有。”朱洪志说。
刀光剑影、侠骨柔肠、爱恨江湖,看得越多朱洪志的手越“痒”:这本书的结局不喜欢,换我写会怎样?高三的时候,大综合考试备考,老师让学生们用两个星期把所有的知识点背完,记忆力很好的朱洪志用两天就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干什么呢?为了打发时间,朱洪志就那么随意地拿起了手中的笔,用差不多十天时间写满了两个笔记本、十万来字,处女作《星峰传说》故事大纲就此出炉。
彼时,创办于2002年春夏之交的起点中文网刚刚上线,一部文学造梦与造富的机器隆隆作响。时至今日,很多知名的网络作家,可能都会回忆起自己在世纪之初第一次更新小说,并迅速得到稿费的激动。
2005年顺利考上苏州大学数学系的朱洪志也搭上了这趟幸运列车。
上大学之后,空闲时间一多,朱洪志的写作天赋忽然展现了出来。加上长期的阅读积累,他很快就完成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部作品。2005年11月9号,朱洪志以“我吃西红柿”为笔名,在起点中文网开始上传的处女作《星峰传说》,很快受到书友们的追捧。
新生作家“我吃西红柿”, 渐渐地开始有人知道并关注。
聊起自己的成功,朱洪志在言谈间常常提到“很快”这个词。“《星峰传说》写的是一个渡劫失败的修仙人,转世投胎重生的故事。当时写得比较稚嫩,但是小说放到网上后效果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读者很快有了不错的反馈。然后很快和起点中文网签约,上架vip销售后三四个月基本就能月入过万。很快我就能买房了。”
随着原创文学的不断发展,网络文学成为文化产业的生力军,网络作家的社会影响力也在各个领域不断提升,仅阅文集团旗下已经有多名网络作家成为各地人大代表或政协委员。其中,也包括了成为江苏省政协第十二届委员会委员不久的朱洪志。
“仿佛做了一场梦,一场醒不过来的梦,太真实了。”朱洪志说。
码字13年,全球“催更”
“今天的更新还没有写完,只能跟你聊一个小时。”接受记者采访时,朱洪志的开场白用的是这句话。13年来,网络作家终于成为他的职业身份,保持固定的更新成了他的坚持。与传统文学的创作流程迥异,在网络文学创作领域,每一个故事每一个章节都在读者的眼皮底下成长,不断“催更”的读者与认真更新的作者之间,存在着一种紧密的互动关系。
“合约没规定每天必须更新,但写得少读者就会失望,晚更新一会儿他们都会催；更新晚了或者请假,有时还会被骂。”朱洪志刚开始入行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在工作,每个点击、每个推荐、每个收藏,一天都能刷好几遍。
大学期间,他没参加过一次春游秋游活动,没参加过一次周末聚会,因为太宅,单身的时候能够十天半个月不下楼。2011年结婚后,则从一个人宅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宅。
码字时间3-4小时,构思时间2-3小时,每天差不多花费六个小时左右。几乎每写完一本书,就得换一台电脑。颈椎病、腰肌劳损、腱鞘炎,十多年维持频繁的写作,给包括朱洪志在内的很多网络小说作者留下了职业病。
高强度的脑力与体力劳动并没有随着朱洪志的“成功”减少。尤其是2014年开始,“催更”的队伍里加入了外国人。
据外媒报道,一名叫凯文·卡扎德的美国男子因迷恋Wuxia World上连载的“我吃西红柿”的代表作——《盘龙》(Coiling Dragon)一书,竟无意中戒掉了可卡因,并成为一名彻头彻尾的中国网络小说迷。
修仙玄幻小说如同一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打开了外国友人的心门。由北美的网文翻译网站Wuxia World走红所引爆的中国网络小说“走出去”现象,一时间成为媒体、版权所有者、行业研究者热议的焦点。
目前,除了《盘龙》《星辰变》《莽荒纪》这些“存货”都被翻译成英文,朱洪志去年9月动笔的最新作品《飞剑问道》全球首发,在一字未发的情况下预告仅3天,即已被十余万读者预约阅读,24小时预约人数超过6万。同时,英文版也将在国外网站同步更新。
“我也很惊讶。”朱洪志告诉记者,没有人做过主动推广,起点中文网一开始根本没有考虑这块业务,后来才有了起点国际站。起初很多作品都是一些爱好者看到了觉得不错,就自发翻译,意外火了起来。
“催更令人焦虑,根本上是读者对你有期待。反之灌水其实是容易的,多些对话、描述、心理活动一下就能写三四千字,但质量也会下降,长期下来读者会大量流失。”朱洪志说。
头脑中的莽荒世界
从校园到书斋,朱洪志的经历相对比较单一。但相比其他网络写手,他的长处在于“宏大的世界观”。
今年1月23日,广电总局和中国作协联合发布2017年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推介名单,《雪鹰领主》入选,其推荐词为“有东方玄幻小说的实力等级制特点,又融合了西方玄幻的元素,在世界观架构、角色创设上有显著创新。3月29日,“中国网络文学20年20部优秀作品”推选结果公布,《盘龙》成功入选,推荐词为“融合了西方神话、奇幻文艺、游戏的世界设定元素,创造一个游戏色彩浓重的神话世界,对网络小说世界架构做出了贡献。”
朱洪志这些开天辟地般的“世界观架构”从何而来?其持续的想象力与创造力从何而来?
“我是个理工思维的宅男,但我也很注意在日常生活中观察社会的方方面面,不同的职业、行业,例如粮食业、盐业、军队等一些基本的元素古代现代都有,只是名称各有不同。生活中我也时时刻刻都在抓灵感,看一本书,看电视剧,甚至发呆、白日梦都有可能冒出些灵感。有时候是看别人的小说,觉得写得不好,我就想另找个角度写个更好的。”
朱洪志认为,对于动辄几百万字的网文创作来说,逻辑思维非常重要。一方面,异世界是虚构的,却又得让人感觉仿佛真实存在,那么世界结构必须稳定,小到货币价值、商品价格不能乱定,大到各个国家的人口、兵力要建构合理。另一方面,网络小说开工没有回头箭,要构思好前前后后的人文关系、情节设置,新设置的角色、内容必须要和前文有所联系,不能自相矛盾。
一位网文行业的资深编辑则从经验出发,阐述了这样一个结论:人气一般的网络小说作者,靠勤奋努力写稿也能混口饭吃,但是想成为比较知名写手,天赋就很重要。“这个行业里有不少成名很早的作者,可能是因为年轻人思维更活跃、想象力更丰富一些。”
如今,朱洪志的《九鼎记》等六部作品已被改编为漫画且已出版,《雪鹰领主》等四部作品被改编为动画,《莽荒纪》等七部作品已授出影视,《星辰变》等五部作品被改为游戏。
“当影视业的资金与技术到位,未来你会发现,中国人是非常有想象力的。”朱洪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