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母女在参观滇西抗战纪念馆。 缪 超摄(人民视觉)

“超级连接的博物馆:新方法、新公众”,这是今年国际博物馆日的主题,也是博物馆更好地发挥自身功能、服务大众的途径和方法。近年来,我国博物馆行业在管理体制、收藏研究、交流合作、公众教育等方面展开了不少探索。探索路上遇到了哪些障碍与挑战,又收获了怎样的经验与成就?地方博物馆如何依托有限资源,找到创新发展的突破之路?让我们听听滇西抗战纪念馆的故事。

——编者

5月15日,位于云南腾冲的滇西抗战纪念馆里人潮涌动,参观者有的凝神沉思,有的怒目扼腕,有的临近闭馆不愿离去。馆长杨素红告诉记者:“参观者每天平均有七八千人,节假日一天1万多人,游客来自天南地北,2013年开放至今共接待了600多万人次。”

滇西抗战纪念馆,地处西南边境,行政上隶属市级文化广播电视体育局,影响却波及海内外。从馆藏展示到研究交流,从本地人钟情到海内外游客青睐,滇西抗战纪念馆的价值链条不断延伸。

依托国有机构和民间收藏合作,扩充馆藏资源

走进纪念馆主厅,1003顶钢盔组成的钢盔阵尤为醒目,它们代表1942年赴缅抗日的10.3万名远征军。其中单独展出的一顶德国M35式钢盔,虽已锈迹斑斑,但炮弹弹片的几处穿孔依稀可辨,它来自著名的同古战役战场。1942年3月,师长戴安澜率领200师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同古,同日军激战12个昼夜,我军伤亡达2000余人。战争结束后钢盔需上交,这意味着1003名佩戴过它们的士兵,都已经壮烈牺牲。盔阵森然,如闻杀敌声。

这些钢盔如今的主人,是在腾冲市农业银行工作的民间收藏家段生馗。段生馗热衷收藏二战文物,经常深入缅甸山区,目前收藏的钢盔就有3000多顶。5年前,滇西抗战纪念馆在国家投资1.5亿元下建成,他所珍藏的文物则被纪念馆借展。

最初,段生馗与一家开发公司合作,在和顺古镇开办纪念馆展出收藏品。一次,一对来自偏远乡镇的父子兴冲冲来参观,却掏不起160元的门票,父亲拿出仅有的50元饭钱说,我不看了,让小孩子进去吧。段生馗虽然免了父子的门票,但这件事让他更加渴望将这些文物免费展现给大家。

毗邻纪念馆,就是国家级文物国殇墓园。腾冲是抗日战争中第一座光复的城市,经过惨烈的巷战,老城毁于一旦。胜利后腾冲人民顾不上恢复家园,先收殓抗日战士的尸骨,捐地捐资建立国殇墓园。杨素红介绍,国殇墓园陈列展示空间有限,纪念馆的建成恰好补上瑕缺、相得益彰。

有了国有机构和民间收藏的合作,纪念馆在策展上使用“文物具象矩阵排列”“同类型文物结构再造型”“文物实体融入场景”等技术开展常设展览,其中22项获得版权专利。杨素红说,挖掘滇西抗战的独特价值和国际意义,让纪念馆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建立协会机构开展学术研究,参与国际交流活动

滇西抗战纪念馆推出的纪念品里,有一本厚重的《铁血远征中的腾冲民伕》,副题为“一个托起胜利丰碑的功勋群体”。这本书是腾冲滇西抗战文化研究会的成果。纪念馆建立协会机构开展学术研究,曾推荐3名抗日参战民伕参加天安门阅兵观礼。

通过对日军“100部队”的专题研究,纪念馆收集了日军在滇西实施细菌战的重要文物,揭露鲜为人知的历史。纪念馆对滇缅公路、华侨机工、飞虎队等研究的积累和深入,不断丰富充实着历史。滇西抗战纪念馆还加入国际二战博物馆协会,参加了美国、日本、澳洲和欧洲的国际交流活动以及国际二战学术讨论,“发出了中国滇西抗战的声音”。

杨素红说,纪念馆虽坐落边疆,但没有边缘意识,借助博物馆联盟走出去,在国际二战研究上发出中国声音。她笑言,我们这个局属二级事业单位,与许多厅级大馆“过从甚密”。纪念馆开馆以来,与广州黄埔军校、沈阳“九·一八”历史博物馆等全国抗战类博物馆联合举办多场展览。与此同时走出去巡展,策划的《中国远征军“CBI”(中缅印战区)作战实录展》,在全国多地深受参观者欢迎。

在纪念馆的二楼,有专门的捐赠文物展区,展示了陈灿培、李碧清夫妇和阙汉骞将军后人等热心人士的文物赠品。每件赠品的背后,都有感人的故事。

设立中国远征军名录墙,引起参观者情感共鸣

为了纪念馆来腾冲看看的,还有远征军的后人们。

在纪念馆一侧,有一面长128米、高4米的中国远征军名录墙,开放给全世界的远征军和盟军后裔。腾冲市历时7年征集到10.7万多个中国远征军人的名字,后来几年又增补进去1万多个名字。今年清明前夕,纪念馆接待了王惠莉女士一家。王女士的爷爷、父亲和叔叔一家三口两代人先后加入中国远征军,如今名字均镌刻在名录墙上。

纪念馆工作人员杨淑娟介绍,纪念馆有电子名录,远征军后裔可先到电子名录查询,然后再由工作人员引领到名录墙的相应位置。“许多次,我们看到远道而来的远征军后裔,在祖辈名字下面的青石板上长跪不起,泣不成声”,杨淑娟红着眼圈介绍,有一对来自广东的老夫妇,每年都会来名录墙前祭拜亲人,“为了节省路费,老人家都是坐长途汽车辗转来腾冲。”

杨素红说,腾冲人民对抗日民族英烈的崇敬是深入骨髓的。每年清明节,纪念馆都会举办春祭,幼儿园到中学都会组织学生前来,许多市民也会自发前来。而市民送来的花圈、纸钱、水果等祭品,纪念馆都要抽派专人处理。“来纪念馆的游客多,部分也是因为食馆客栈老板、清洁工、出租车司机都会给游客推荐这个地方,腾冲人都对此引以为豪。”杨素红说。

每年暑假游客高峰期,纪念馆还会培训本地学生担任“小小讲解员”。“看,他们在为打坏人的英雄送粮食,小哥哥也跟着妈妈运粮,有粮食吃战士们才能把坏人打出去”,稚嫩的童音讲解,今年暑假又将飘荡在纪念馆里。

《 人民日报 》( 2018年05月21日 1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