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不仅是国家和民族发展的需要，也是国际社会文明对话的必然要求。
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一种特殊的文化遗产，主要以人为载体，具有重要的文化、历史、审美、经济价值，它不仅是人类共同的文化瑰宝，还是人类文明的“活态”延续。5月24日，四卷本《国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经验与启示》在上海外国语大学首发。这套新书是上海外国语大学聚焦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开展区域国别研究取得的学术成果，获得上海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支持，由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出版，分为《欧洲与美洲卷（上）》《欧洲与美洲卷（下）》《西亚与北非卷》《亚洲其他地区与大洋洲卷》四卷。
随着“一带一路”倡议日益得到国际社会支持，社会、文化等诸多领域的“走出去”步伐不断加快，文化的活态传承受到普遍关注。在此背景下，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传承不仅是一个国家和地区的事业，也更加具有了国际性。悠久的历史、多样的民族、广袤的地域使我国拥有十分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然而，包括知识、技能、表演技艺、信仰、习俗、仪式等在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抽象的文化思维。它存在于人们的观念中，且随着人们观念的变化而变化。因此，它对保护者及传承者提出了较高要求。承担这种传承责任的人必须掌握正确、专门的知识、观念技能。借鉴国外成功经验，结合我国国情，提升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水平，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成为当下重要课题。
《国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经验与启示》研究对象包括亚洲、欧洲、大洋洲、美洲等38个国家、地区，系统归纳各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特点、经验及方法，重点关注各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指导思想、基本方针、总体战略，梳理各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律的历史沿革，准确把握各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机构的宗旨、使命及战略目标；深入剖析各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机构的组织形式、资金来源与运作模式。通过广泛、全面收集第一手资料，多视角、多方位地分析研究国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方面的经验与方法。该书主编、上外法语语言文学专业教授曹德明说，在5000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中华民族创造出无数瑰丽的非物质文化。它们体现了我国各民族多元的文化生态，是中华民族发展的历史见证，也是具有重要价值的文化资源。开展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不仅有利于培育中华民族精神，弘扬中华文明，建设中华民族共有精神家园，而且对于保持世界文化多样性、促进文明对话、讲好中国故事、增强国家文化软实力具有重大意义。非物质文化遗产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库，不仅体现了传统文化与思想的多样性，同时也成为国家团结的象征、民族发展的纽带和联系世界的桥梁。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不仅是国家和民族发展的需要，也是国际社会文明对话的必然要求。
有关专家指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社会系统工作，参与非遗保护的各种组织和群体需要明确各自的社会分工和责任担当。《国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经验与启示》通过大量非物质文化案例研究，梳理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保护的重大实践问题和基础理论问题，为科学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提供理论基础和决策参考，为我国了解国外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情况提供了一个详细可靠的参考，亦有助于了解当前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的薄弱环节与不足之处。
加强地方立法，英国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五点启示
（一）加强地方立法，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
中国在2011年制定了《中华人民共和国非物质文化遗产法》，在附则中也提到“建立地方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的办法，由省、自治区、直辖市参照本法有关规定制定”。但从英国的案例来看，英国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上没有从顶层设计出发，而是“繁荣”了地方政府的立法，地方政府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上扮演主要角色。我国在利用中央立法的同时，还可以适度加强地方立法以保护各地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二）把非遗与现代商业相结合，加强产权保护，注重实用性
如果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与时代相结合、创造性发展，那么淘汰、丢弃是必然趋势。因此，创新非物质文化遗产是非遗保护的最有效措施。从英国经验可以看出，把追求经济利益与非遗保护结合起来能够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繁荣，从而使其成为著名品牌而经久不衰。因此，我国在非遗保护项目上不仅要关注其实质，还要通过现代商业的形式进行推广，通过创意产业把非物质文化遗产激活，并在此基础上加强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现代化成果的产权保护，注重其经济效益和实用性。
（三）通过现代化手段进行保护，加强传播力度
鉴于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传统风俗下的特有之物，被列入保护行列的部分遗产是无法被广泛传播的。在当前知识更替非常迅速的时代，必须利用现代化手段对非物质文化遗产进行保护。从英国非遗保护经验看，建立有效的电子平台和相应的数据库非常有必要，现代化手段的运用为民众构建了一个认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环境空间，对民众进行知识和文化普及有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存与传播。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应结合电影、音乐、科技以及创意等现代化手段；应重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现代元素，通过让人民接受的方式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
（四）在资金上给予大力支持，加强国内外民间资金监管力度
充裕的资金是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关键。在英国，各种文化遗产基金会、慈善基金会有助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与传承。当然，在这些自发形成的基金会之外，还有政府的常规资助。根据我国当前形势，除了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对非遗保护项目进行资助外，还应加大民间资金的参与力度。由于国外非政府组织一定程度上参与到非遗保护中来，我国需要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外非政府组织境内活动管理法》。加大对其资金来源进行审查的力度，确保其服务非遗保护项目。此外，我国需要对民间组织的资金加强监管。
（五）培养全民参与意识，推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长远发展
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需要发动全民参与。从英国的非遗保护经验看，儿童已经开始了解和学习非物质文化遗产；博物馆、图书馆、科技馆、文化馆等推广非物质文化遗产的相关知识；在成年人群体中，则形成了以文化创意从业人员为中心的专业队伍，并且英国在利用电子化手段推广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上，坚持全民参与理念。当前我国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问题上，需要从儿童教育方面入手，让孩子从小树立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意识；在成年人中间培养专业化队伍，创新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方式，并使其得到推广；充分利用各种博物馆、文化馆等场所以让全民参与其中，培养全民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意识，保障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展。
推广非遗的旅游亮点，意大利非遗保护与第三产业结合
第三产业是意大利的支柱产业，旅游业更是意大利外汇的最主要来源。因此服务业、旅游业始终是意大利各级政府政策的重点。对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推广，意大利也很好地做到了将其与服务业，尤其是与旅游业的完美结合，把经济效益上升到和文化推广齐平的地位。那不勒斯比萨工艺在2015年为意大利带来的直接收益就超过10亿欧元，这就很容易理解为何从政府到民众都对这一项目入选《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大力支持。对于西西里木偶戏的拯救和弘扬，以及其入选非遗项目名录，极大地带动了西西里岛的旅游业发展。木偶制作、博物馆、各类木偶剧场的兴建与演出“盘活”了帕勒莫、梅西纳、陶尔米纳等多个主要城市的第三产业。除了欣赏西西里的自然风光之外，游客还会购买一些木偶礼品，这成了新的旅游增长点。
意大利拥有数量众多的世界级遗产，包括风景和文化遗产。非物质文化遗产和这些文化遗产的结合就成为一个重要的命题，也是一个亮点。如宣传制作小提琴技艺的克莱蒙纳小提琴博物馆，已经成为人们了解克莱蒙纳历史，甚至通过它去了解整个文艺复兴历史和意大利文化的一个重要窗口。西西里木偶戏和当地的穆斯林、诺曼文化，撒丁岛牧歌和当地的加泰罗尼亚文化，阿西西复活节庆典和中世纪城市生活都做到了完美的结合。另外，我们注意到意大利的非遗项目很多集中在意大利经济并不发达的南方地区，意大利政府也将非遗纳入全国经济统筹发展的统一“棋局”当中。
注重与物质遗产和文化的关联、推广非遗的旅游亮点，这是意大利非遗政策带给我们的重要启示。
“举国保护、全民参与”，日本传统饮食文化保护政策特点鲜明
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中登录的日本非物质文化遗产中，除了耳熟能详的能乐、人偶净琉璃文乐、歌舞伎之外，2013年登录的和食（日本传统饮食文化）及其相应的保护政策特点鲜明，值得我国借鉴。
（一）日本传统饮食文化——和食
中国、朝鲜以及东南亚饮食文化的传入，对传统和食的形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随后以明治维新为契机，西洋饮食文化（“洋食”）传入，日本传统饮食与之相融合，形成了形式多样的饮食文化。
根据非物质文化遗产提案书，日本人将和食文化特征归结为四个主题。一是对多样化新鲜食材原味的活用。日本国土南北延伸，山地、平原等地貌特征丰富，基于地域差异产生了形色各异的食材使用习惯，以及活用素材原味的烹饪技术和烹饪器具。二是营养均衡的健康饮食习惯。三菜一汤的饮食形态可以达到理想的营养均衡状态，同时为了保持食材原味而减少动物油脂的使用，有助于长寿和防止肥胖。三是自然之美与季节更替的艺术表现。饮食场所能够体现自然之美与四季更替，这是和食文化的特征之一，装盘装饰用的应季的花叶、符合季节特征的调味品和食器的使用可以让人享受季节的乐趣。四是与年节岁令紧密关联。和食文化与年节庆典紧密关联、相生相和，在进食的过程中，家人朋友共享自然的恩赐，血缘和亲情可以得到进一步的加深。
2013年12月，和食正式登录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从申请到登录的整个过程历时两年多，以和食作为申请主题体现了日本政府、民间组织、专家学者、普通国民等多个主体之间的相互协作、共同促进的关系，体现了日本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体系中“举国保护、全民参与”的特点。在申遗过程中，日本政府制定了与申请工作相配合的《重振食品和农林渔业的基本方针和行动计划》，召开和食文化保护继承的国民会议，在全国范围内推广“生涯食育普及”，实施学校订餐制、和食传承人登录制；在地域庆典中提供乡土料理，开设传统饮食文化高等教育机构，促进和食文化的世代传承。通过日本官员海外出访介绍，在海外饮食类学校开设和食讲座，利用媒体宣传和食魅力，放宽外国厨师来日资格，增设和食餐厅等措施积极推进和食的海外普及，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并正在积极筹划利用即将到来的东京奥运会展示和食魅力。
（二）和食的保护和传承措施
第一，扩大财政支出。日本财务省数据显示，2016年，与日本文化相关的财政预算为1016亿日元，其中用于文化遗产保护和继承的预算为561亿日元，占到一半以上的比例。非物质文化遗产中以和食为例，2016年财政预算中专门针对和食保护和继承的财政预算为21亿日元，分为两个方面的资金。10.3亿日元用于保护和继承事业，特别是针对儿童加强和食文化的普及宣传，联合文部科学省通过传媒引导、科普宣传等方式扩大和食在国民生活中的影响力；其余10.7亿日元用于地区食品文化魅力展示事业，通过政策引导促进地区食品生产者和其他相关领域统合，政府对开办展览会、交流会、体验活动等形式的活动给予财政补贴。
第二，加大宣传力度。为了提高国民对和食文化的关注，在全国范围内广发宣传册。目前已经制作并发布的有《和食：日本的传统文化》（总结归纳日本和食文化的特征、历史）、《面向未来的和食》（2014年和食的保护与传承研讨会报告，归纳了和食保护继承的范围，并明确了其行动方向）、《和食文化的保护、维护与普及》（2015年和食的保护与传承研讨会报告，反映了与饮食生活相关的问卷调查结果，总结和食文化现状与和食文化保护继承方针措施）。农林水产省在其官方主页上发布详细的和食申遗过程，以及正在开展的一系列保护和食的相关活动信息。和食登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以后，带动了食品相关生产产业和进出口贸易的发展，推动了日本的经济增长。由此可见，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不仅具有传承文化、保护历史的作用，也具有促进产业发展、促进国家经济增长的作用。
第三，生涯食育的普及。生产者、经营者以及非营利组织相互合作，举行地域和食文化的传承活动，提供农林牧渔业加工、流通环节的体验机会，已成为通过食品链环节支援食育活动的先导。政府也对都、道、府、县实施的基于地域范围开展的饮食教育活动（旨在培养推进食育活动的领袖，形成区域网等）给予消费安全对策补助金。同时，为了进一步提高民间团体举行食育活动的参与度，进而实现地域间传统饮食文化的保护和传承，政府将把对先进事例的介绍、食育活动的开展形式以及相关经验编写成册，引导民间团体开展食育相关活动。
第四，校园和食供餐制的推广。幼年期是领悟饮食重要性的关键时期。学校实施和食供餐制，有助于儿童了解和食注重什么、乐趣在哪里，又是怎样发展成为现在样子的，从而促进肩负未来的儿童对和食文化的理解和传承。因此，日本从2013年开始向青少年推行和食供餐制。受农林水产省委托，和食供餐后援团积极响应，通力协助。全国41名和食厨师对全国的中小学校进行走访，提出和食供餐制度的建议并进行和食的制作表演，以推进学校和食供餐制的普及。2013年他们对6校进行了访问，2014年将访问数量提高到26所，2015年访问了15所学校并进行了23次烹饪制作表演。制作和食的过程，可以使学生充分了解和食的魅力。
第五，和食文化的普及和启发。一方面，日本每年定期召开和食专题研讨会，并与媒体合作宣传，向普通民众传播和食文化的魅力，以使下一代认识到传承保护的重要性为目的。2015年以“和食文化的魅力”为主题的研讨会在福井和东京的三所高校召开，研讨会的实况通过网络电视“TV研讨会”进行放送。另一方面，召开全国性的家乡料理峰会。2015年11月在面向全国小学生的家乡料理峰会上，小学生们在对当地的乡土料理进行调查的基础上发表演讲并同与会者沟通交流。活动的举行可以增加全国人民对乡土料理的关注和了解。
第六，与其他机构通力合作。一是将11月24日定为日本的“和食日”。在这一天，一般社团法人和食文化国民会议在全国约2000所小、中、高学校开展以传播和食文化为目的的“味噌汤品尝和食日”活动，使以和食为基本饮食的日本人通过品尝鲜汁汤去体验日本引以为豪的第五味“原味”。在学校的协助下，选择能够体现食品原味以及和食特征的汤汁让学生品尝，同时拜托教师向学生介绍作为和食基础的鲜汤汁，使其感受和食文化的魅力。最后，让学生把制作鲜汤汁的配料带回家并以此为契机，使学生的父母、亲戚也加深对和食文化的了解。2015年，该活动实际在1957所学校开展，计划五年内能够实现在所有的小学开展品尝鲜汤汁活动。二是与日本邮局合作。在农林水产省和食室和一般社团法人和食文化国民会议的通力合作下，日本邮局在11月24日这天发行了以申遗成功的和食为题材的特殊邮票，该套邮票被命名为“日本和食文化系列第一集”。邮票设计新颖，每张面值为82日元，共发行1200万套。邮票上分别印有具有代表性的和食料理，如板栗饭、味噌汤、天妇罗等。
通过以上六种具体措施，我们可以看出日本政府对和食保护和传承的用心之处。为了进一步了解日本国民饮食生活的现状，2015年，和食保护与传承研讨会对全国1万名群众进行了问卷调查。调查结果显示，关于是否了解和食申请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物质文化遗产问题，53.1%的民众选择了了解，28.1%的民众回答没听说过。并且在了解的人群中，将近30%的民众属于被动型，即从别处听说，主动传播型的只占16.8%，其中年轻层的该比例更低，其中母亲、祖母和老师是最主要的传播源。由此可见，家庭和学校是和食文化传承的重要场所。因此，扩大财政支出，加强宣传尤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