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日报客户端记者刘向东 通讯员李艳张瑜嘉

种种原因，他们成了贫困户。是“等、靠、要”，还是用自己的双手摆脱贫困？前不久，记者在国家级贫困县栾川走访了多个建档立卡贫困户。他们就像村口的标语上说的：脱贫不等不靠，小康勤劳创造——

“不忙咋能脱贫”

淅沥的晨雨并没有影响协心村贫困户齐延武蹬三轮车卖豆腐。

七口之家，两个老人、三个小孩，全靠齐延武夫妇照顾，因此齐延武也一直没有外出打工。2016年6月，当他得知贫困户可以用“到户增收资金”发展项目时，便报了名，在镇上的豆腐坊当起了学徒。泡豆、磨豆、煮豆浆、点卤水……每个步骤，齐延武一点点记了下来。一个多月后，他“出师”开了间豆腐坊。很快，街坊邻居认可了他的豆腐。

老话说“人生三苦”，撑船打铁做豆腐。每天凌晨1点多起床忙活，早上6点做好豆腐后，齐延武要骑20分钟三轮车到镇上卖。一上午，能卖一二百斤。

做豆腐，冬天最难熬。在寒风里卖豆腐，齐延武手上、脸上长满了冻疮。但一天能挣200来块钱，他还是高兴。齐延武做豆腐，妻子用豆渣养黑猪。一年辛勤劳作，2017年底，这个家庭脱贫了。今年春节前，他们卖掉了3头黑猪，腊月十八到腊月二十九，每天都能卖出400斤豆腐，着实挣了不少钱。

那些天，买他豆腐的人排起了长队。

“越忙越开心，不忙咋能脱贫奔小康呢？”齐延武说，豆腐坊只是他奔小康的第一步。“等攒够了钱，我就到景区开家庭宾馆，挣更多的钱，供孩子们都上大学！”

“俺要盖起二层楼”

雨越下越大，仓房村的张长庆还在地里干活儿。他的身世令人唏嘘：6岁离家流浪，18岁讨饭讨到栾川县，遇上了张福成夫妇。膝下无子的张福成收留了他，还给他娶妻成家。感恩养父母，张长庆立誓不让老两口受罪，给二老养老送终。

勤快的张长庆在外打工是把好手。可两位老人先后患上糖尿病、心脏病，一年几次住院，张长庆再也出不去了。有着6口人的家，生活一天不如一天。

从地里回来的张长庆浑身泥点子，胳膊肘和裤子上满是泥巴。2015年，他利用扶贫政策资金上了养猪项目。同时，还在十几公里外的景区揽下了每天三次拉泔水的活儿。早出晚归，加上要饲养20来头猪，时间被分割得七零八落，想干庄稼活儿，不挤时间不行。挤出来的时间，还有其他用处：到附近豆腐坊拉豆腐渣，晒干、装好、存起来，以备冬天喂猪用。偶尔长一点的空闲，张长庆还会在附近打零工。

养猪、打零工，张长庆每年有近2万元收入。妻子李花玲也没闲着，做好一日三餐，就去景区当保洁员，每月有一份固定收入。

去年，张长庆一家在政府的补贴下，盖了一溜儿五间房。房子的一侧，特意建了个楼梯。一层房，为啥要建楼梯呢？记者好奇，张长庆笑了：“脱了贫还要致富嘛！先留着楼梯，早晚俺会把二层楼盖起来的！”

“麻将场种不出蘑菇香”

从麻将室的常客到脱贫致富示范户，红庙村的王朝峰用了一年多时间。

还未进王朝峰家门，机器轰鸣声已传入耳中。院里三间平房，浓郁的蘑菇香味扑鼻。“去年卖了两茬，尝到甜头了！这是今年第一茬儿。”王朝峰的妻子杨彦会笑着说。婚后靠开农用拖拉机和外出务工赚钱的王朝峰，小日子过得还算可以。但有了俩孩子后，开支越来越大，两口子常为琐事争吵不休。心烦的王朝峰染上了打麻将的恶习，终日坐场，彻夜不归。2016年，他家成了建档立卡贫困户。

王朝峰破罐破摔，驻村帮扶干部却对他十分上心。上门宣传政策、做思想工作、帮助谋划项目，帮扶干部往家里跑得多了，王朝峰夫妇渐渐起了劲儿，看中了种香菇的项目。不过，几万元的资金投入，又让两口子犹豫。“只要你俩有脱贫的志气，钱不是问题。”驻村第一书记的承诺，让王朝峰大着胆子贷来款。买锯末、装袋料，建大棚、学技术……两口子日夜忙碌。

“想致富就要吃得了各种苦，咽得下各种酸。”常对人介绍脱贫经验的王朝峰，忘不了那段日子的艰辛：夫妇俩在大棚里一站十几个小时，累得腰酸腿痛，还常顾不上做饭，就在大棚里喝着凉水啃馒头……2016年夏天一场瓢泼大雨，一个大棚被积水压塌了。为了不损坏架上的香菇，夫妻俩正用手撑着塌下来的棚顶时，一旁放着的刺孔机斜倒下来，硬生生把杨彦会的小腿肚扎得鲜血直流。

渡过难关，甜美的收获来到眼前——香菇袋料从1万袋发展到3万袋，大棚从4个扩建到7个，借的钱、贷的款还上了，还有了几万元盈余。

“被人推着更不能后退”

中午时分，雨渐歇。王梁沟村，养牛人杨红伟正在牛棚里添草料。他一边添，一边摸着栏里的小牛；小牛也伸着舌头舔着他的手。摸，是杨红伟和牛交流的方式。因为先天性白内障，他的两眼视力几乎是零。不幸的是，儿子和他患有一样的眼疾。

多年来，杨红伟夫妻俩在地里使足了劲儿，生活还是没起色。2016年6月，村干部给杨红伟带来消息：贫困户可以申请贴息贷款，动员他贷款多养几头牛。

长居深山的杨红伟没啥手艺，对养牛却不陌生，他原本就养着两头。“有人推着你往前走，你更不能往后退！”杨红伟说，他答应村干部的当晚，一夜没睡。他盘算着，既然养就多养些，也好让家人早点过上好日子。

申请了政府贷款，向亲戚借了几万元，杨红伟把牛买回来了。别看他视力不好，养牛却一点儿不含糊：春夏季节，他会把牛赶到山坡上散养。牛上山时，视物不清的他就跟在牛后面，“跟着牛，俺也不会走错路。”饿了吃点馒头，渴了喝两口山泉。放牛过程中，杨红伟还有额外收获，挖草药，“去年俺挖菖蒲挣了2000多元哩！”

为方便照顾牛，杨红伟夫妇整个冬天住在牛棚里。下雪天，他拉饲料喂牛不方便，就趁天好时铡了上千公斤草料垛在牛棚边。

杨红伟养牛也有发愁的时候，那就是常有牛在山上离群走失。去年找最久的一次，用了两天三夜。妻子在前面带路，发现牛蹄印了，由他来分辨，先摸大小，再摸干湿程度，判断牛出走的方向和时间。最后，两人翻山越岭寻到邻县一个山谷里，才发现了自家的牛。一声吆喝，牛回到杨红伟身边时，他瘫坐在路边抱着牛腿哭了。

2017年春节，杨红伟卖了6头牛，还清了贷款和外债，还有了两万元存款。“继续养牛！”杨红伟有了新计划：夏天时再买两头新品种“白牛”——“这种牛收购价高，我先养两头，有经验了再慢慢多养。养多了，俺家的好日子也就有了！”

“好日子都是干出来的”

妻子常年有病，两个孩子年幼。常门村的周红涛肩上担子很重。

前一天，他刚把种植的天麻又卖了些，换回了2000多元，觉得轻松了不少。36岁的周红涛，是乡亲们眼里“肯出力、会干事儿”的人，只要能找到好的致富门路，日子一准儿能过到别人前头。

周红涛懂电焊，也曾四处打零工，但收入一直不稳定。妻子前些年患上了间歇性精神疾病，得时时提防她发病时伤了她自己、伤了孩子……周洪涛被牢牢“拴”在了家里，生计成了问题。

2016年，在扶贫干部的帮助下，周红涛种起了中药材。每天天不亮，妻子、孩子还在睡梦中，周红涛就扛起锄头上山刨坑种药了；天刚亮，他得赶紧回家做饭，给孩子穿衣洗漱，喂妻子吃完药后，再“哄”妻子带着孩子到院里玩。一切安顿好，再上山……就这样，周红涛每天需要数次上山。别人十来天能干完的活，他需要一个多月。

种上了猪苓和天麻，周红涛管护得比别人格外上心。夏天药材怕晒，他就薅草给它们“搭凉棚”；秋天药材怕涝，他就挖水渠排水；入冬常有野猪来糟蹋药材，他就在药田拉起铁丝网，每晚安顿好家里的事后，他还要拿起手电筒再上山转转。

山里的冬天奇冷，周红涛常蹲在地头打哆嗦。“跺跺脚，扯开嗓子喊两声，暖了身子，还吓跑了野猪，两全其美。”他笑说，要让药材不受罪，自己就得受点罪。

辛苦，也有甜蜜收获。当他把180窝天麻刨干净时，心里如同灌了蜜。他说，他头一批把大个的先卖了3000多元，没想到剩下那些小个的，又给他挣了2000多元。“地里还有130窝猪苓呢，一出手，又是几千元收入！不干，咋能有这收入啊？”

“幸福还得靠勤劳”

傍晚的河滩到新南村的路上，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人，一瘸一拐赶着一群羊走了过来。

他叫苏留长，是新南村的建档立卡贫困户。天生残疾的他，干活儿困难。多年来，除了照顾智力有残疾的妻子，还要照顾两个孩子……

生活不易，身为家里顶梁柱的苏留长，近两年却用残缺的身躯将这个家经营得有声有色。他说：“其实俺命挺好的，娶有媳妇，还帮儿子娶了媳妇。现在，俺还有了孙子孙女，很知足呢！”

为了谋生，苏留长早年当过木匠、修鞋匠。为了赚钱，他常背着工具，跛着腿拄着木棍走村串乡吆喝着帮人修鞋。2010年，一个亲戚见他生活困难，送给他一对羊。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两只羊第二年变成了四只。

苏留长高兴坏了。他在心里盘算着：一年四只，两年八只……要不了几年，羊不就多得数不过来了吗？苏留长专心致志做起了“羊倌儿”。每天天蒙蒙亮，他都会先到地里干一会儿活，回家给妻子做好饭，收拾妥当后再到地里干会儿活，上午10点左右，带上馒头和水，和妻子一同开始每天将近8个小时的放羊时间。河滩，荒坡，一天至少要赶着羊走五六公里路。

苏留长养羊纯天然，因此他的羊格外受商贩青睐。2017年，他卖了12只羊，轻轻松松赚了6000多元。今年他这些羊里，有20多只母羊在繁殖着……

苏留长脱贫致富有了希望。成家立业的儿子怕他身体吃不消，劝他把羊全卖了，他不肯。他说：“不养羊，让俺整天瞎闲转可不中！趁俺还能干动就多干点儿。小车不倒只管推，幸福生活靠的就是勤劳！”

（插图/王伟宾）

《河南日报》5月25日第8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