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昨天下午走了”,18日收到了这样一条微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难过了很久。
在王老病重住院期间,我去探望过两次。第一次他还能下床走动,看起来跟常人没什么两样,见到我还跟以前一样开玩笑;第二次是时隔不到两个月的6月6日,他竟已经无法进食,瘦得皮包骨头。我握着他的手想鼓励他,但感觉不到一丝力量,他看着我,喘了很长时间的气,只说了一句,“真不沾了”(正定话真不行了的意思)。
医生和家属告诉我,王老的病恶化得很快。长期腹痛导致他无法进食,吃啥吐啥,而且随时发作,一天下来几乎没有一个小时的完整睡眠,每分钟都在经受折磨,处在垂危边缘的王老其实一直是在靠常人难以想象的意志力坚持着。身边的人,眼睁睁看着他饱受病魔摧残,又不忍他在遭这份罪。
“我不怕死,别让我受罪就行”,这是2011年《乒乓世界》乒乓地理栏目制作正定基地专题时,王老聊天时对我说的。那时的他年近80,却依旧坚持在工作一线,谈起生死来比年轻人还大无畏。那次之后,我和王老才算熟识,承蒙他抬爱,后来正定县要做一个以他为先进典型的纪录片,他专门打电话请我执笔文案,我实感才疏,但婉辞无果,最后编辑部特意给了我两个月的假,进驻基地专心创作。
那两个月,我跟着他去了留村、去了高邑、去了辛集,去了他当年创业路上的很多旧址,完全被他的奋斗人生所折服。基地的教练起初还“友情提示”我,王主任晚上肯定会找你聊天的,我心想没问题啊,正好积累素材。不想这一聊就是每天夜里一两点才散,除了个别时候王老家里有事。
在钦佩老人家精力无限之余,我确实受益良多,从一开始只聊他的人生经历,到后来变得无话不谈,他给我讲抗战时候石家庄是怎么打仗的,我教他用笔记本电脑看稿子是怎么翻页的。每次聊天的时候,他都习惯拿他的电动刮胡刀刮胡子,有一次他忘带了,问我是怎么刮胡子的,我说我用手动的刮,抹点泡沫儿。他说今天借点用用,我给他挤了点泡沫,他饶有兴致地对着镜子刮刮摸摸,结论是,“这个好,挺快还不疼。”
在我的印象里,王老惦记的除了基地还是基地,而且始终斗志昂扬,中气十足。直到2016年的下半年,我再到基地看他时,突然发现他身上的那股儿精气神有些衰退了,直到他亲口说出“老伴没了”四个字时,我才第一次感觉到他从未展现给外人的孤独与落寞。当天晚上,他给我看他和老伴的相册,时常盯着某一张照片发呆,在暗淡的灯光下,他带着花镜弯着腰,表达着几十年来从未表达却也来不及表达的歉意和内疚。老伴的突然离世,让王老还原为了一个80多岁的真实老人,虽然他每天仍然关心着基地的各个角落,但他的言谈中充满了对家的回忆。
6月15日,王老生命垂危,医生说如果那天要是熬过去,简直就是奇迹。结果王老顶过来了,而且又强硬地撑了一天,直到17日才走。很少有人知道,两年前的6月17日,就是他老伴离开的那天。我不信巧合,我宁愿相信这就是王老,他想做到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归去不求同年,但求同月同日,一个为了事业忽略家庭亲人一辈子的人,选择用这种方式追暖人心,王老一生,真真传奇到底!
人们怀念一个人大都是因为“感情”,而怀念王老的人,有很多是因为“恩情“”,他对人的好,朴实到了骨子里,所以有时比血浓于水更甚。于我而言,就是那份“忘年之恩”吧。得知王老终于不用再忍受病痛折磨,本想笑着去送他,但忘年之交历历在目,不禁还是泪流满面。
王老,有老伴相伴,您在天堂可以安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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