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风,是一个家庭最好的精神不动产

什么是家风?

它是一个家庭的气质和价值观。

无论大家小家,父辈祖辈显赫与否,

他们一定有自己的立身处世之本,

告诉晚辈应当如何行走世间。

家风,是一个家庭最好的精神不动产。

有了它,我们才能不卑不亢,

顺遂时不忘形,

逆境时不怯懦,

坚守自己的底线——

它是我们行走世间的底气所在。

家风如春雨 润物细无声

文|别兆芬

宜昌市兴山县峡口镇中心幼儿园

提起家风,我思忖良久。我家既没有装裱上墙的家规,也没有立匾挂堂的家训,但父母的言传身教,循循善诱引领我们别家形成了独特的门风。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转眼父亲已离世十五年了。父亲年轻时是一位抗美援朝的志愿军,在一次战斗中,左胸侧不幸中弹,荣立二等军功。退伍以后,担任会计工作,因六块七毛钱的冤假错案,被迫离职还乡。据父亲回忆称,当时正值放年假,已收拾行囊准备关窗锁门回家,这时来了一个缴款的人,父亲请示领导,现金早已封存进库,咋办?领导说让父亲先把钱收下。父亲觉得带着这钱回家不妥,就把钱交给了领导保管。就这样父亲回家过完年以后,上班第一天就去找他,正巧这位领导到市里开会了,一开就是七八天,待领导回来以后父亲再去找他,没想到,他绝口否认,愣是强势而霸道地表示当时是父亲收下了钱。就这样一个办事的小职员,有口难辩。在那个一盒香烟几分钱的年代,六块七毛钱是多大的一个数字啊!父亲被处拘禁,半个月后,爷爷奶奶左借右借,变卖财物总算凑齐了这钱,才了结此事。就这样,父亲带着千般委屈,万般无奈离职还乡。打那以后,他立下铮铮誓言:为人正直,切忌害人。

回乡务农几年后,他又被聘请到公社煤炭公司担任会计,在普安粮食局担任会计。随后,便回本村岩岭任大队会计,这一任就是几十年。常言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他从业过程中,为避免再次蒙冤,他严格执行财金纪律是出了名的。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多次在公社参加专业会计珠算比赛均拿第一名。父亲用他高度的责任心和高超的工作能力,在漫长的会计生涯里,没有错过一笔账,没有引起过任何纷争,赢得了当地老百姓的良好口碑。多年以后,父亲的一位早年同事捎话给他:国家兴起平反昭雪,你写个情况上交,兴许还有复职可能。他婉言谢绝了,父亲压根儿没想回到那伤心之地。

因为父亲是军人,所以他始终以军人的生活习惯影响着我们。清洁整齐,舒适居家,这是他常说的话。虽然生活在农村,但他始终用军人的生活标准要求自己。漱口杯把总朝一个方向,洗脸毛巾四角对齐,被子永远是“豆腐块”,床单平整,枕巾也是无丝毫褶皱。他生活习惯好,有规律,每天早起,从不熬夜,三餐按时。他还爱喝点小酒,但永远是“二两”。朋友过事,众人聚会也是如此。即使是一桌客人九人不喝,他也是“二两”。他始终相信“少饮益身,多饮伤身”的道理。七十五岁那年,父亲得了中风,行动有些不便。但是他每次起床之后,半跪在床坚持把床铺整理好。父亲一生着装整齐,注重仪表。我时常想起父亲的模样,每次到办公室去算账或到邻村去帮忙,总是衣冠整洁,手拿珠子铮亮的算盘,肩挎泛白洁净的黄挎包,脚穿妈妈纳的千层底,白底黑帮,煞是好看。我的母亲是位典型的农村妇女,用农村的话说就是茶饭好,针线好。70年代,城里下乡知识青年最爱吃妈妈做的饭,农村工作队女干部,队长安排吃住我们家。

可不是么?父母这些好习惯影响了我们别家好几代人。无论是哥哥嫂嫂,还是侄男侄女,包括孙子辈的,清一色的爱整洁,心地善良,为人正直。且两个嫂子耳闻目染母亲的灶台功夫,传承了母亲的一手好茶饭。凡是到我们兄妹几个家中做过客的人,无不称赞饭菜的可口,居家的整洁。

父亲勤劳善良,一辈子高风亮节,品质好。80年代初,父亲常常到兴山县城去卖小菜。他不舍得搭车,每次背着母亲给收拾好的农家菜,走到县城天还没亮。一次,父亲卖完小菜,巧遇他的一个战友,他拉他去饭馆吃了“大餐”。结账时,老板说:21块。父亲拿出一张50元,随后,老板将找零的钱一把交给父亲手里。父亲出门边走边整理皱褶的钞票,发现29块变成了69块,他连忙反身回饭馆说:“老板,你找错钱了。”老板一听,很不高兴。当父亲说:“你错把50当10元找给我了”。这时,老板才满脸笑意地向父亲致谢。

父亲是个文化人,他出生在旧社会,但依旧读了不少书,难怪祖父成分是富农。父亲一生最大的爱好是看书,什么书、报、杂志他都爱看,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只要纸上有字的他都看。早些年,没什么书看,除了村里订两份《湖北日报》、《人民日报》,书刊杂志少的可怜。父亲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暑假几个孙子放学回家,团团围着他,要他讲故事,那时候的父亲,忘却了所有烦恼,从他脸上看到的是安祥慈爱的笑容。

一九八五年我参加了教育工作,我和老公把学校过期的报纸和杂志带给他,他如获至宝,比买烟酒更让他开心。一九九八年,父亲不幸患上了中风,住院治疗后一直在家养病,白天母亲到地里干活,他一人寂寞,一份报纸看上好多遍,一本书也是反复地看,几乎要背下来了。父亲一生孝老爱亲、善良仁慈,从未责罚过我们,唯一抱怨我的是,书给他带少了。父亲常教导我们:文化裹腹,知识强身。他的确是这样做的,他博览群书,谈古论今,知书达理,他讲起历史,滔滔不绝,乐此不疲。由于父亲阅读恒久,有足够的文化底蕴,因此他口才好,写作水平高。从我记事开始,父亲就是全村敬仰的文化人。当年与人联系的方式就是写信,经常有人来家里请他写信、写各类申请和手续。村上老人去世之后兴写痛念文,父亲会写篇幅很长的追悼词,并将它读得满堂落泪。

八十年代,农村时兴盖泥砖瓦房,接师傅下墙要说“四句”,儿子结婚前一晚亲戚送喜匾,喜匾挂堂时也要说“四句”,我父亲是全村唯一人选。他虽是农村人,但从不说粗话,即使说个笑话段子,也总是含蓄而风趣。

在我父亲的感染和熏陶下,我们兄妹四个都爱看书学习,读书时成绩优异。姐姐比我年长十七岁,在我不记事时就出嫁了,只听说她是那个年代的小红人,经常在村上演红色样板戏,直到我长大了,在姐姐家玩的时候,才发现姐姐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看书。在姐姐的枕头下,总放着几本《故事会》,《读者》。原来姐姐在忙完一天的农活,安抚好几个孩子入睡后,还要在床上看一会儿书。好一个爱书之人!如今她早已年过花甲,还时常看到她在农闲时,戴着老花镜安静的坐在自家门口的院坝上看书读报。像她这样钟爱看书的农村妇女,真的很少见。

大哥传承了父亲的优点,为人正直,忠厚善良,勤劳务实。记得大哥读初中时候,成绩优异,且绘画,写字都特别好。深受老师的青睐。初中毕业以后,每逢国庆,元旦村上组里都要办宣传专栏,选材、编排、书写、插画、刊头设计都是他一人操作。一道道工序完成后,就把写好的字画用大纸张拼贴成大大的正方形或长方形,然后在四周用红纸镶边,漂亮极了。那时我很羡慕,心想自己长大后一定要像大哥一样。大哥做过的工作有很多,但主要工作就是开车。其中在广东工作的时候,由于他写得一手好字,领导让他负责黑板报宣传工作,并策划、撰稿并主持每年的职工联谊活动。大哥的女儿别艳丽在兴山一中读书时,就举办过个人画展。大哥的儿子别俊峰也是绘画能手。孙女别子君特有绘画天赋,上二年级时就获得了宜昌市科技局荣誉证书。

小哥是一位右腿残疾的人,是父亲的精心和慈爱,挽救了他的生命。听母亲讲,小哥半岁那年患了重病,爸爸抱着他从岩岭到普安,下归坪再上罗家垭翻山过去下大礼溪,再到兴山县城找医生看病,晚上又抱着他原路返回。我好奇的问母亲:来回百余里,为什么不用布攀丁背着?母亲说:“病那么重,抱在怀里便于观察,还可以感受他的心跳”。苍天不负有心人,小哥终于化险为夷。可是后来,小哥四岁时又得了小儿麻痹症,瘫在床上几个月。在父母的精心护理下,小哥又一次渡过难关,还保住了右腿,只是走路有些不便。因为这样,小哥初中毕业以后,父母让他学了裁缝。小哥虽然残疾,但他特别聪明,尤其是他写一手好字是出了名的。去年我参加兴山县教师书法竞赛获得二等奖,我想:如果小哥能参赛的话,准能拿个一等奖!他常常帮喜事人家写欢迎牌,帮邻里乡亲红白喜事上情记账。他像父亲一样,珠算特别好,曾被聘请到平邑口信用社当过会计。小哥的儿子别建伟,除了继承那些好品质外,还很有“文艺范”,在学校就常参加歌唱比赛,如今在单位也是文艺活跃分子,是同事们一致推崇的“点唱机”。嫂子做服装店,小哥是她的得力帮手。他特别爱整洁,把家里一直打理的非常洁净舒适。

曾经这么优秀的两个哥哥,在贫农吃香,富农遭殃,成份第一,推荐第二的升学年代,虽然家里贴满学校发的奖状,但没能升入高中。我与两个哥哥比起来,还算是幸运的。初中毕业以后,顺利考取高中。后来又不断学习,努力深造,取得了大专学历,最终如愿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当我考取老师的那一天,父亲高兴地说“姑娘,你终于为我们家争了一口气!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辜负我的希望”。转眼三十年过去了,我认真而自信地说,我没有让父亲失望,在从教的这些年里,我也取得不少的成绩和荣誉,我在教育教学工作中没有任何遗憾。

常听人说,某某人像他爸爸讲义气,某某人像他妈妈茶饭好,某某人像他母亲会打扮,某某人像他父亲很勤劳。——这何尝不是一种家风的传承?多年来,我们一直沿袭着祖辈足迹,做到为人正直,铭刻切忌害人;保持洁净整齐,达到舒适居家;善用知识裹腹,巧用文化强身。这或许就是我们家的家风传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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