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犇:我喜欢牛,那股子牛劲儿,让我走到现在

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中央军委主席习近平6月25日给新近入党的电影表演艺术家牛犇写信,勉励他发挥好党员先锋模范作用,继续在从艺做人上为广大文艺工作者作表率。

牛犇入党

20天前,83岁的牛犇庄严宣誓加入中国共产党。6月26日,中共预备党员牛犇在收到习近平总书记的信后,激动地说:“我生在一个好时代,现在就是一个好时代。”

牛犇是新民晚报的老朋友,数十年来多次接受本报专访并为本报撰稿。今天,我们选刊两篇牛犇为新民晚报夜光杯撰写的文章,进一步了解他的从影之路、耿介为人与奉献精神。

从“小牛子”到“牛犇”

我的名字里有四个牛,但大家可能不知道,我的原名叫张学景,为什么会改为牛犇呢?1945年我拍了人生中的第一部戏,从来没上过镜头的我怎么也入不了戏,带我入行的师傅谢添过来就给了我一个大巴掌,却让我找到了人物的感觉,至今我仍感谢他。剧中我饰演的角色叫“小牛子”,那时整个中电三厂的人都叫我这个名字。后来我去了香港,当时艺人最时髦的名字都是单名,我就请谢添给我改名,他是个天津人,他说:“改个嘛名呢?”翻开字典一看,他指着这个含有三个牛字的犇字说:“就这个了,再给你加三个牛。”就这样,小牛子成了牛犇,这名字一用就是60年。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有股牛脾气,我在电影界的工龄已经63年了,什么事没遇到过,什么事没见过。我这辈子不断克服来自各方面的困难,不公平的待遇也好,人生坎坷也罢,一路走来,如果没点牛劲,很难走到今天。我的老伴常说:“你是我们家最让人担心的人,每当你出去拍戏时我就特别怕家里电话响起,因为好多次报来的不是平安而是险情。”在我从影的半个多世纪里,受过太多伤。记得拍《红色娘子军》的时候,一条狼狗没有驯化好,扑过来对我就是一口,连骨头都被咬碎了。拍《吴承恩与西游记》的时候三九严寒,我掉进两丈深的水池,不仅冷得休克还摔成骨折。还有一次在黄河边拍我骑自行车飞驰的戏,差点连人带车葬身黄河。要不是那股子牛劲儿,我恐怕坚持不到现在。

牛犇近影

我很喜欢牛,家里有很多有关牛的字画,很高兴大家都爱用牛来比喻我。牛的性格很温顺,对人类的好处太多了,它吃的是草,挤的是奶,它所有的力气都用来耕作,它全身都是宝,人们可以用牛奶来补充营养,用牛皮来美化生活。牛还常常被用来形容一个人很有韧性,对社会贡献很大。

我和奔牛镇有着不解之缘,很多集邮爱好者都从那里给我发信息、寄贺年卡。他们请我在卡上盖章签名,再给他们寄回去。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轮牛年了,我们的“邮缘”还保持着,年轻人会在卡片里说说他们取得的进步。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公益活动,有利于传播文化和陶冶情操,我会一直支持下去。

转眼我已经是个76岁的老人了,以前演戏总是忙如牛,在我有生之年,我做任何事都会像老牛一样死而后已。如今,我的两个儿子已经成材,但他们既不姓张也不姓牛,而是随我老伴姓王。因为张家小子多,王家又都是闺女,所以当年我们成亲时就商量好了,要是儿子就姓王。现在我们家里是三代同堂,记得有一次我的小孙女闹着要吃香蕉派,可我从来没吃过那玩意啊,我只好买来香蕉和苹果切成派的形状,小孙女一看不乐意了,还生我气呢。

牛年到,我祝《新民晚报》的读者身体健康,牛气冲天。

(本文原载于新民晚报2009.01.25B-2 图为当日版面)

我为什么叫“牛犇”

我在儿时就演电影,演的角色大多是城市乞儿、小流浪汉,青年时演青工、解放军的小战士等。如今已逾60岁,仍与“小”字有缘,演小老头。

都说电影殿堂不容易进,人们问我怎么进来的,实在说也说不清。自小父母亡故,跟哥哥嫂子从天津沦落京城,为吃饭整天发愁。我在拍电影以前电影都没看过,也没什么表演才能,可是在这电影圈里却干了50余年。

我的第一部电影是《圣城记》,那是1947年中电三厂摄制的,由谢添、白杨主演,沈浮导演。当时少一名演村童的孩子,谢添就向导演推荐我。我不想当明星,只想吃饱饭。家里知道我要当明星,还真当一回事,嫂子连夜用面粉袋帮我缝制一件汗衫,又给我换上过年时才能穿的布鞋。谢添先生携我去见沈浮导演,一路还教我:“见人要有礼貌,别认生,导演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牛犇剧照

都说沈浮是大导演,在电影界有多“大”我并不了解,见面后方知:人挺高,络腮胡子刮得挺青,脸挺大。

“他叫张学景,是开车张学杰弟弟……”谢添进门向沈浮介绍着。我便立正,深深鞠躬。沈导演笑笑,操天津话问我:“演电影,害怕吗?”浓郁的乡音使我倍感亲切:“怕嘛?我嘛也不怕!”我答的也是天津话。

“你会说国语吗?”

“会说!”十足的天津味,沈导演纠正我:“你说得不对,应念‘说’。”其实他纠正的仍是天津韵,我原是天津人,极力学着沈导演的“国语”,他还是摇头,“不对!应念‘说’。”他努力强调,但改不掉天津味。

一旁的谢添插话:“沈导演说‘说’,你别说‘说’,你要说‘说’,说国语那个‘说’……”他的字音是更夸张的天津味。沈浮知道谢先生开他的玩笑,大家都乐了。我就这样通过大导演面试的。

第一天拍戏,谢添打我一巴掌。那是拍一场重要的戏:抗日游击队员在休息,队长在擦枪(齐衡饰),村童小牛子跑来报信:“日本鬼子来了!”游击队闻讯,越墙逃逸。日本鬼子(韩涛饰)扑空,便追问村童:“游击队,你的看见?”村童摇头,鬼子一眼看见游击队遗忘的烟头还在燃烧着——村童小牛子急中生智,拿起烟头叼在自己嘴上,双手一背,慢步走去。鬼子尾随一程,方知上当,便对村童凶相毕露,大打出手。鬼子是韩涛先生扮演的,平时很和善。我一见他凶就想笑,试拍几次,都因为我笑而没拍成。在场的人都很急。谢添先生走来,朝我头上打一巴掌。我痛得再也笑不出来,只听导演洪亮地喊:“开麦拉!”拍完这个镜头后,我得到导演称赞。谢添先生又走过来,抚着我的头说:“小子,拍得挺好。”这时我才流出泪水,他用浓重的天津话说:“笑?演戏不真,行吗!”至今我仍庆幸我吃他那一巴掌。

牛犇近影

《圣城记》拍完以后,虽然在三厂又拍了几部片子,但认识我的人都叫我“小牛子”,1948年与白杨赴香港拍片,行前请谢先生为我更名,他翻开字典,指着“犇”字说:“学景,现在都叫你小牛子,就再添三只牛吧。”“犇”者跑也,自奋不停。我就像牛一样在银幕上跑了一辈子。(牛犇)

(本文原载于新民晚报1999.10.31 图为当日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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