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约作者 | 大校
三年前,排名选岗政策首次实施,我们很幸运的在毕业之前赶上了这一波,所有从前听说过的所谓“关系户”,在这一次的毕业分配中都没有出现,至少我和我的同学中间没有出现。
我们那一年很尴尬,突如其来的排名选岗,让打分政策制定起来不那么容易,大家都有自己的道理。比如没干过学员骨干的同学说,我只是前几年把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不想干骨干而已,现在突然在这个项目上加分,不公平。
那干过学员骨干的同学也说了,我干骨干,需要分出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用在管理上,影响学习,如果不加分岂不是对我们也不公平?似乎都有道理。
类似这样的争论还不少。就是在这样公平与不公平的争论中,我们试吃了第一只排名选岗螃蟹,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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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承认,作为刚毕业的年轻人,能够意志坚定、铁心不移的人,凤毛麟角。绝大多数人心中有理想,同时又对现实充满疑惑。其实在我看来,所有有理想的人应该都是这一类,只是对现实犹疑程度清浅的区别。至于我们后来瞻仰伟人时所谓的如何如何信念如磐,只能看做是事后诸葛亮,或者是一个美好的向往。
当年我就是这样一个犹疑不安的年轻人,选岗前,岗位需求公示的时候,我心中预想的方向是驻惠某工兵团,因为有前辈指路,至少在当时的我看来,心里要有底气得多。
既然是按排名选岗,那互相之间就没有任何理由左右,算是突发状况,我预想的单位被排名靠前的战友选了。紧接着轮到我,有点发蒙。当时心跳应该是达到了历史巅峰,笔都拿不稳,勾选了我现在的单位:空降兵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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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之所以会那么激动,不是因为预想单位被“抢”了,而是因为空降兵。当时分到我们队有两个空降兵的名额,岗位需求公示出来后,大家开始了解上面的这些单位,空降兵部队,是大多数人敬而远之的选项。
我选它,不是因为我有多勇敢,事实上,我不仅不勇敢,还十分恐高。女朋友拉着我去坐大摆锤,我都能临阵逃跑那种。但还是去了。后来完成伞降训练后,总有哥们问我,你怕那还能跳伞?我说,怕是一回事,跳不跳是另一回事。
老王排名第11,在一百多人里算是非常优先的位置了,他也选了空降兵。事实上,排名前10的几个兄弟,好几个选的都是艰苦单位,有志愿赴藏的,也有主动去边防的,也有毫不犹豫选了装甲步兵旅团的,一些“舒服”单位反而落到了后面。
当然也有排名非常靠前,素质十分过硬,最后选了公认最爽的后勤单位。前不久我刚刚和他聊了天,现在处境一般,后勤单位刚刚经历了一波改革,他被分流到了另一个城市的某场站,话里话外,明显不太如意。
我和老王到连队报到的第一个晚上,指导员跟我们两说:来了这里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心态调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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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两就被拉到了驻训地,开始和战士们一起住帐篷、跑野步。在院校,教员会给我们有意无意传授一万种跟兵相处的方法,可能是为了把故事讲精彩,显得他传授的道理很重要,往往也把基层战士们描绘得仿佛青面獠牙,新干部搞得不好要被他们吃掉。
实际上,到了基层,苦乐均沾。像空降兵这种部队,风气很硬,看不上学生兵实在太正常了。但我始终觉得他们不是要故意让你难堪,这只是你成为他们领导者必须要经过的考验,没有人喜欢被领导,除非你能让我服。证明自己的过程很艰难,时常会感到孤独。
我认为老王做得很好,比我要好太多,跟他比起来,我不是个合格的排长。从我的角度观察,老王的手段很简单,那就是过硬,能带兄弟们顶得上,不虚。不怒则已,怒则雷霆万钧,这是老王的魅力。
到了连队,我和老王都没有感到太陌生,毕竟连队几乎所有干部都是我们的师兄。这种不陌生,也让我们两个感到有些绝望,因为师兄们事实上很优秀,却积压在连队,副连职一干五六年。
连长85年的,地方生考的军校,4年制,08年毕业,我到连队任职的时候,他刚刚晋升正连职半年。指导员比连长晚1级,那会刚刚晋升正连3个月。副连长比指导员晚1级,连长上去的时候,他从排长晋升副连长。还有一个跟连长同级的副指导员,在机关帮工,还有几个学长在连队当排长。当时根本不知道后面会有改革这茬儿,如果按照既定节奏,那么我和老王副连职干它五六年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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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么绝望的环境下,我们两很快都跳出来了,在基层任职两年多后,都在编制紧张的机关顺利落了编。我不认为一个环境可以把人限定死,任何环境一定都有它相应的机会,只是有的人抓住了,有的人没抓住。老王就属于抓住了的那一类。
师里营房科缺人,改革来了以后,新单位营房部门同样缺人,部长盯上了我们两。最终,部长选择了更优秀的老王。跟老王同时选调过去的,还有另外一个排长,当时在原师范围内,部长的选择其实还有更多,甚至有研究生学历的年轻干部。但是最终,干了小半年以后,经历了数次清退,在编制极其紧张的情况下,一直扎实肯干让人放心的老王,落编了。
我和老王属于两类人,又都是一类人。我不如他脚踏实地,但我们两一样的不甘沉沦。在连队当排长的时候,老王会把空余时间用在研究教案以及排里的科目上,我则把空余时间用在了看书写作上。我们两各自排里都有一个小房间做储藏室,熄灯后,我喜欢坐在里面对着电脑打字看书,或者什么都不干,就那么坐着也行。
后来,我因为写了一些文章,得到了一些认可,收获了数次帮工学习的机会。从直工科到解放军报到宣传处到空军培训班,再回到旅里任干事,每一步都没有预先设计,既突然又合理。现在又通过一次网上系统盲选,借调了兵种总部帮工。我和老王的机遇用文字表达,寥寥数语就没啥好说的了,但是实际在经历的时候远比文字来得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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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军校的兄弟小明,多才多艺,但是属于老实偏内向那种。毕业选岗,他去了驻粤某应急机动师,在当时属于大家眼里不太好的选择。后来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他的处境用一句话形容:真踏马慌得一批!但是前不久我们两聊天,得知他顺利调到营部当了参谋,去年年底就晋升了正连职务。他说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怎么就选中了他,但我想这是谦词,他之前往返于机关基层不辞辛劳完成的几项任务,一定没有白干。
还有一个哥们,当年他以专业第一的排名,去了阿里,他本人是山东人。至今仍然时不时能看到他在朋友圈分享一些东西,他不是个话多的人,从他不多的话里,我能看到他至今仍在的热血。安逸舒适着实令人向往,但它并不能撑起一整个人生。
现在再回头看当年的选岗,紧张和多想其实都显得很没有必要,甚至因为选岗伤了四年甚至五年战友感情就更为可惜。从当年放开按排名选岗起,直到今天,仍有不少人持有怀疑态度,认为排名靠前的人都选择去了二线,去了大城市,去了舒服的科研后勤单位,这种导向与强军思想背道而驰。
我认为恰恰相反,真金不怕火炼,事实上从我们那一届开始,过去三年里,排名靠前却主动选择去到最艰苦的地方的大有人在。人才靠强留是留不住的,一个开放自信的环境,能让青年军官的理想更加纯粹。按排名选岗让准军官们有了自主选择权,“到基层去,到边疆去,到一线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才会真正成为一种现实潮流,而不是往常拿来调侃的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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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当前的改革形势,越来越多的机会在向基层和一线倾斜,优先选调交流、入学进修等等,这都是发生在我的战友们身上的事。当然了,基层一线的苦,并不会因此变得更少。机遇和苦难并存,这难道不是所有故事主角成长环境的基本设定吗?
啰啰嗦嗦讲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说,坦然面对选岗,大胆追逐理想,自信走好官之初。人生就是这样,越努力越幸运,越磨砺越坚强,经历即财富,我不管走到哪里,都以空降兵的身份自豪,与这种相伴一生的荣耀相比,刚到部队任职时的忐忑和不安根本不值一提。
在军旅刚刚起步的时候,趁年轻,做一个热血、纯粹、理想、牛逼的选择,将来怎么回忆都会是一件自豪的事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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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号哨位,为你站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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