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全球城市是一种永续的自我更新能力

日前，中共上海市委第十一届四次会议审议并通过《中共上海市委关于面向全球面向未来提升上海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的意见》。会议指出，提升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是世界城市发展的普遍规律，是上海承担起新时代新使命的必然要求，是应对城市激烈竞争的迫切需要。

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指的就是城市能力。 对于全球城市和建设中的全球城市，城市能力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作为“城”，它最重要的能力是治理能力，具有相对完备的治理体系和实现治理的手段；作为“市”，它最重要的能力是资源配置能力，具有在全球范围集聚和扩散生产要素，生成和策源现代产业的市场体系和基础设施，包括硬件（交通、通讯等）和软件（制度和文化）意义上的基础设施。动态地看，城市能力集中表现为自我更新能力，它能够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生发出新的要素和产业（产品和服务），为城市的劳动人口提供就业岗位，为城市的广大居民创造美好生活。因此，对于全球城市和形成中的全球城市，提升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就是提升城市能力，尤其是其中的自我更新能力。这是因为，对于全球城市和形成中的全球城市，资源配置能力和治理能力已经是题中应有之义。

我们仅从产业和市场更新的角度，看看当今世界两个最具影响力、创新力和竞争力的全球城市——纽约和伦敦。在近现代人类社会产业演进的过程中，纽约和伦敦都是从制造业起步的。尽管第一次工业革命始于英国，但因为各种经济和非经济因素的综合作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完成却在美国，纽约制造业的规模和能级曾经达到世界最高水平。那么，今天的纽约和伦敦，又是以哪些产业示人的呢？不约而同，纽约和伦敦都发展了未来可能会被称为“第四产业”的，以满足人们精神性服务需求的产业。从市场演进的视角，伦敦和纽约先后成为全球金融中心。这里，“中心”最主要的就是指市场。在资源配置的意义上，金融市场及其体系或者说金融业，集中体现了城市的资源配置能力。当然，全球城市金融业的发展，不是仅以增加值占GDP比重这一个指标表现出来的，而是由市场体系的相对完整、交易规模的持续提高，特别是服务功能的不断完善，来加以表征的。

关于“第四产业”的解读，（信息业曾经被称为“第四产业”，但最终未果，信息技术制造归为制造业，信息技术服务归为服务业）事关对未来全球城市自我更新能力的认知。农业和制造业主要是满足人类的产品需求，对农产品和工业品的需求。现在我们所说的服务业，主要在满足人类的物质性服务需求，其中也有满足人类精神性服务需求的服务业，但不居主导地位。根据产业演进的规律，在后服务业时代，必然会有主导的新兴产业形成和发展。这个主导的新兴产业将是满足人类精神性服务需求的产业。自上个世纪90年代，人们就依稀看到这一点，于是，就有了我们已经看到的体验经济、创意经济等说法。一如后工业时代，服务经济、信息经济、知识经济等诸多说法，最后统一到了产业视角的服务经济一样，后服务业时代的主导产业怎么概括还需要时间，但是，不同于三大产业的新兴产业已现端倪。全球城市以其卓越的自我更新能力，已经在满足人类精神性服务需求的新兴产业中谋求发展，纽约在文化艺术产业和市场，伦敦在类似的创意产业和市场的不俗表现，就是值得关注的世界级现象。

未来产业发展的技术支撑也在悄然发生革命性的变化。以新一代信息技术发展所涵盖的大数据技术、云计算技术和人工智能技术等的迅速发展，在全球城市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其一是智慧城市的发展，全球城市必须也必然是智慧城市；其二，在关键技术领域的领先地位，例如，最近引起热议的人工智能算法的伦敦现象，就是一个全球城市自我更新能力的生动案例。

一言以蔽之，上海具备成为全球城市的基础性条件。这些基础性条件已经并且正在继续演化为多元优势。它们是，经济优势，上海是中国目前唯一的经济总量（以地区生产总值表示）超过3万亿元人民币的城市，而且，有着相对完整的产业体系。装备制造和先进制造，过去是现在仍然是上海的产业支柱；服务业增加值占比超过70%，彰显上海强大的城市功能。金融优势，在上海，国内外金融机构云集，各类金融市场齐聚，它们的资产总额和交易总额均高居国内城市榜首；在最新的全球金融中心排位中，上海跃居第六位。科技优势，以张江综合性国家科学中心和国家级“大院大所”为代表，凸显上海在基础研究领域的领先地位；公共研发转化平台和科创集聚区的快速发展，在应用研究和成果产业化方面，上海也有抢眼的表现。人力资本优势，上海有着多家国内一流、国际知名的大学，能够为上海输送源源不断的创新创业人才；上海依凭其综合优势，成为海内外优秀人才青睐的城市。区位优势，上海地处长江经济带的龙头，是中国最大的口岸城市，富庶的长江三角洲是其广阔的腹地，这些区位条件是得天独厚的。文化优势，上海因开放而起、而兴，多元文化在这里碰撞、交融，形成了“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城市文化，形成城市创新和发展的优质基因。治理优势，在中国的城市发展史中，上海的城市治理历来独树一帜、有口皆碑。上海的多元优势，是其城市能级和核心竞争力之所在。

在建设全球城市的过程中，如何将上海的多元优势融合于创新优势，并转化为战略性新兴产业即新经济的优势，进而提升上海的自我更新能力，事关上海可持续发展和建设全球城市。实现这一重大转化，最为重要的，是培育转化的机制性力量，即市场主体及其相互作用的力量。为此，需要持续推进简政放权、放管结合、优化服务即“放管服”，不断提高政府效能的改革。与此同时，也需要构建更好发挥政府作用的新平台、新机制。大量的调研结果表明，针对形成创新优势的需求，建立跨职能、跨部门的协调机构，有助于将上海的多元优势作用于创新优势。推动这些平台、机构和机制在各种优势与创业创新间的互动和融合，有助于形成上海不同于其他城市的创新优势。例如，新兴产业的发展，首先是0—1的创业创新的成功，对这一过程的公共服务既是原来政府职能的“短板”，又是需要通过重构政府职能，形成新的公共服务平台，才能实现的。服务于创新创业的公共平台，是创新生态的组成部分，要充分利用上海的金融优势、治理优势和文化优势，提高公共服务的水平和质量，进而提高创新创业的成功率。因此，针对创新创业的新需求，加强与此有关的公共服务及其平台建设，是将上海的多元优势转化为创新优势的“加速器”。

对于正在迈向全球城市的上海来说，唯有创新优势，才能构建全球城市特有的自我更新能力，不断优化和升级自身的功能，一如上述的纽约在文化艺术产业和市场，伦敦在人工智能算法和应用方面的卓越表现。以上海的多元优势提升创新优势，最终将表现在这种能力的形成上，惟其如此，上海的全球城市目标就是可以期待的。

作者为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中国城市治理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主编：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