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兵”上阵四十载在世界最后一方净土“接力”护林

在“世界最后一方净土”的青藏高原,喜马拉雅、念青唐古拉和横断山三座巨型山脉的交汇处,是被誉为“世界第一大峡谷”的雅鲁藏布大峡谷。这条全世界最深、最长的大峡谷一带,是世界上山地生物多样性最丰富的地区,同时也是中国生态环境最脆弱的区域之一。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横跨雅鲁藏布江谷地乃东、扎囊、贡嘎、桑日四县的雅江生态防护林开始建设。“昔年种柳,依依汉南”。四十年间,昔日的黄沙遍野变成了如今的绿色屏障,背后是一代又一代护林人的努力,达瓦坚参与达瓦欧珠父子,就是其中的一个缩影。

四十年如一日,风雨护林路。达瓦坚参的一天是从早上8点开始的。西藏的天亮的晚,每天八点多钟,达瓦坚参离开家门时才刚擦亮。尽管已经年过70,达瓦坚参还保持着四十年前的作息:早上八点吃完早饭准时出门,拿着一把短斧,步行十几分钟来到离村子最近的雅江防护林(乃东段),正式开始一天的工作。除了每年3-5月的春季植树期需要栽种外,其余季节他的主要工作只有一项,就是护林:巡查林子、赶盗伐者、灌溉、剪枝……达瓦坚参将其总结为“四看”:“看有没有人为的破坏、有没有野生动物的破坏、有没有病虫害、水是不是充足。”

通常比父亲晚十来分钟左右,达瓦欧珠会骑着电动车从家中出发,这样父子二人差不多会在同一时间抵达。今年49岁的达瓦欧珠在27岁从部队转业后,也成为一名护林员,且一干就是22年。

当年达瓦坚参巡山全靠步行,万亩的林子转完一圈基本要用一天;如今虽然防护林里修了便道,缩短了路上的时间,但为了防止有人私自伐木、盗木,父子俩还是会带着糌粑等简单的干粮出门,一待就是一整天。“遇上刮风下雨,我们就在林中找个有遮挡的地方避避;雨停了再继续。”达瓦欧珠告诉记者。

在达瓦欧珠的记忆中,父亲总是一早出门,到晚上七点多钟才回家,午饭通常是带一块糌粑解决。“不管风雨有多大,父亲都会去巡查,晚上回来的时候,满身都是泥巴,鞋子的颜色都看不出来。”

达瓦坚参父子的“认真”给山南林业局副局长魏军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护林其中重要的一项,就是看有没有人盗伐木材。”魏军辉回忆,就在不久前,他接到达瓦坚参打来的电话,说有人伐木。待他赶到现场时,只见达瓦坚参早就不顾危险夺过对方的斧头,“很坚定地和对方在理论。”

子承父业共同守护那片绿。如今沿着雅鲁藏布江一路车行远眺,只见绵延蜿蜒的雅江防护林,如一条绿色的丝带,铺展在雅鲁藏布江沿岸。远山如黛,站在高处能清楚地看到达瓦父子居住的村庄。而在达瓦欧珠的记忆里,9岁以前几乎没见过蓝天。“冬春季节干旱、夏秋季节有洪涝、还有一年到头的漫天黄沙……”

“我1967年第一次从拉萨到山南,沿途雅江两岸的沙滩上几乎一棵树都没有,都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黄沙。”山南林业局原局长李纯禄向记者描述当年风沙肆虐的情形。

这是上世纪80年代前的雅江沿岸天气,也是这块土地被视为“造林禁区”的原因。

“这种黄沙漫天的地方能种树?就算种了肯定也长不活……”。达瓦坚参坦言,在植树造林前,几乎随处可以听到这样的质疑。

1979年,西藏山南地区人民政府正式决定在雅江沿岸修建防护林,打响了防风治沙战役。也是在这一年,作为党员的达瓦坚参率先加入了护林员的行列。

护林员工资不高,一个月只有80元左右,对于有八口人的达瓦坚参一家来说,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我记得那时候母亲没少跟父亲吵架,她总想让父亲去找个工资更高的工作,但是父亲始终不肯。”达瓦欧珠向记者回忆。

对此,达瓦坚参的解释是:“钱够用就好,造林是个功在千秋的事,对子孙后代都有好处。”

1983年春天,在护林人和村民的努力下,雅鲁藏布江北岸的沙滩上长出了第一片80亩的固沙林,向“造林禁区”挑战,首战告捷!

“造林禁区”也能长出树木,这一成果彻底掀起了山南人植树造林的高潮。随后,山南家家户户几乎都加入了植树造林的运动中来。“一年一年,你能看到树木给这片土地带来的变化,风沙小了,天也蓝了。”达瓦欧珠向记者讲述。

雅江沿岸的树苗渐渐长成大树的同时,达瓦欧珠也逐渐成年,这些年里,他务过农、当过兵,也辗转过多个工地出苦力。只是没想到,到27岁这一年,自己会做出和当年父亲一样的选择,成为一名护林员。

而立之年,达瓦欧珠真正理解了父亲当时的选择。“这些年我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树渐渐长高变壮,能够防风固土。慢慢明白他(父亲)要做的并不仅仅是当个护林员,他是把这片树林当成自己的事业。现在他年纪也大了,有些活儿干不动了,我就来继承他的工作。”

“当我老了,希望子孙也能继续护林”。已经72岁的达瓦坚参如今还是坚持每日巡山,只是与当年相比,如今巡山护林已不单纯是护林员的工作,整个林区靠近的村庄,几乎家家家户户都有劳力参与到义务护林的工作中来。

达瓦坚参不善言辞,通常来到林中后,总是会默默地抱起刚修剪的枝干,堆到一边。等到有人来询问时,他才会滔滔不绝地向对方传授自己的经验:“刚开始做护林员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现在干了这么多年,经验也丰富了,比如插干、苗木的规格,要长多高,栽树什么季节栽,栽多深,株行距多大……这些技术我都懂,栽树的时候还可以指导村民。”

在这片被喻为“造林禁区”的土地上,山南人耕耘了几十年的时间,让这片几乎寸草不生的荒漠变成了一道绵延160公里、平均宽1.8公里的“绿色长城”。因为林地面积在不断扩大,护林员日常修剪、灌溉的工作也日渐增多,新增的林地也称为村民增收的一项产业。“树木修剪下来的枝干,我们把它卖给有需要的人当柴火,收入作为集体经济的一部分,分红给村民。”达瓦欧珠说。

如今雇佣民工修剪枝干、培育苗木的工作多由儿子达瓦欧珠承担。

达瓦欧珠告诉记者,护林歇息的时候,他喜欢站在山上向下眺望,风来的时候,上万株树木随风摇荡,想到这里的每一棵树都有他们父子精心呵护过的痕迹,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将来我老了,希望我的子孙也能继续护林,保护这里的一草一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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