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如何陪父母度过他们生命中最后的时光,我们是否会以某种方式记录下他们最后人生片段,以供自己及后人缅怀?
近日,潍坊一位摄影师为自己的母亲出版了一本摄影画册,画册中的99幅照片记录的是母亲患阿尔茨海默病后六年间的各种瞬间。六年来,她在照顾母亲的间隙共累计拍摄千余张相片,这些照片从技术上讲虽然难称得上是完美的摄影作品,但其中饱含的母女深情却很难不令人动情。
8月2日,当记者翻来开这本名叫《母亲》的摄影画册时,给人的感觉像是翻开了一个陌生人的家庭影集。
摄影师名叫史建军,潍坊市高新区新城街道富华社区居民,今年59岁,在档案馆工作期间她爱上了摄影,退休后,她把摄影当成自己的“新工作”。她头顶一系列头衔: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会员、潍坊市女摄影家协会副秘书长……然而,画册中的照片构图不够严谨,光线也不够完美,可就是这样一本粗糙的画册却戳中了不少读者的泪点。
画册中的主人公是史建军的母亲。从2011年开始,史建军的母亲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在史建军兄妹三人的悉心照料下,老人于2016年无牵无挂安然去世,享年82岁。
史建军的母亲出生于1934年。那是一个战乱、饥馑的年代,充满了动荡和离散。因生活所迫,史建军的外公下南洋去了,外婆带着五个孩子在家里艰难度日。跟着外婆外出讨饭,是生活留给她母亲的早年记忆。
母亲22岁的时候,她的姐姐和弟弟因为生病,前后脚离开了人间。那以后,母亲成了孩子们中的老大,也渐渐的担当起了家庭中的一些责任。
母亲后来成了村子里的一个妇女干部。24岁那年,怀孕中的她在一次伐木劳动中,不幸被一棵大树砸中胯部,怕做手术打麻药对肚子里的孩子有影响,她坚持不做手术,左腿因此留下了终生残疾。而当年那个肚子里的孩子正是史建军。
“母亲一生勤奋,不知爱惜自己,也从不让自己歇歇脚。1984年她已经退休了,被厂里返聘回去搞社会加工,一干又是二十二年,天天到深夜。直到2006年,一次意外把腿摔骨折了,拄上了双拐,她才彻底结束了自己的工作生涯。这年她已经七十二岁了。”史建军说,劳碌惯了,母亲成了一个不能闲着的人,闲下来了就出毛病。从2011年开始,母亲患上了阿尔茨海默病。因为照顾她,史建军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候多了。史建军静心照料母亲,就像母亲当年照顾她一样,母亲成了她的“女儿”。
有一次,史建军参加了著名摄影家、纪录片导演、中华全国摄影工作者协会副主席焦波老师纪录片《俺爹俺娘》的发布会,会上她向焦波提起自己想给病中母亲拍摄作品的想法,不知道是否合适。没想到这个想法得到焦波的大力支持。从此,史建军开始长达六年的拍摄,记录母亲最后的时光,直到母亲离世。
“当时就是想给后人、给自己留下个念想,留下点记忆。”史建军说,由于爱摄影,相机基本不离身,照顾老人的时候她就萌生了给母亲拍摄生活点滴的想法。“就是抓起来就拍,连光圈、快门、构图都不讲究……”
这也就是读者看到的,为什画册中收录的照片并非印象中的“艺术大片”,而是不加修饰的纪实镜头。与其说这是一本摄影画册,不如说这是一个女儿用镜头为母亲写的一本日记。
2017年5月,在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母亲节,史建军从上千张照片中挑选出一小部分,制作了美篇相册,在自己的微信朋友圈发布,无数网友转发点赞,许多人崩泪,纷纷称赞“简单的相册却蕴藏着深厚的母女情深。”
这让史建军萌生正式出版一本摄影画册的想法。随后在丈夫的支持下,经过数月的筹备,画册《母亲》正式出版。
“在照顾母亲的过程中,我深深体验、理解了生活和人生的不容易;体验、理解了父亲母亲为拉扯大我们兄妹三人,所经历过的种种辛苦、劳碌……这之前虽然我也知道父母不容易,可那种认知总是很肤浅的。”史建军感慨地说。
不过让史建军感到特别遗憾的是,由于种种原因,有很多东西没有记录下来。“比如我弟弟我哥哥照顾老人的照片我就没能拍下来,特别是我弟弟,心细,认真,对母亲照顾得非常好。”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很多事情过去了就无法弥补了,这成为史建军心头无法抹去的痛。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一种很令人悲伤的状况。愿天下的子女百善孝为先,趁着父母在世的时候,多尽一份孝心,不要等父母不在了再去追悔。”史建军说,今天的老人就是明天的自己,善待老人就是善待自己。她出这把画册,就是让孩子们铭记先人,牢记孝道,将中华美德代代传承下去。
山东省摄影家协会副主席,潍坊市摄影家协会主席唐志国看完《母亲》后说,什么是最好的摄影?摄影者和观看者会有完全不同的解读。但他相信在摄影家史建军心目中,《母亲》这组照片是最棒的照片。
齐鲁晚报 齐鲁壹点记者 蔚晓贤 马媛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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