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胜男

“发姐不在的日子我们都成了孤儿。”这是继7月31号知名斗鱼主播陈一发被封之后，粉丝们的声音。

在以前的一次直播中，陈一发曾和粉丝们聊过十年后二十年后甚至80岁的时候直播什么。大家从婴儿用品聊到脑白金，连卖骨灰盒的话题都出来了。当时所有人在直播间里畅想着未来，其热闹程度，与现在写着“该直播间涉嫌违规，已被关闭”的67373号房间形成巨大的反差。

但哪怕被封12天之后，这个再也不会开播的房间，仍然还有零零散散的“哀嚎”。

一。

2016年的某天，陈一发像往常一样，下午2点钟起床，浏览各类网站和论坛，然后筛选粉丝发来的邮件，给它们插上小红旗，最后选出晚上要唱的歌曲。这是她每天必须要做的工作——为直播寻找素材。只是她没想到，看似毫无波澜的日常，却在不经意见造出了一颗定时炸弹。

当晚八点半，陈一发准时坐在屏幕前，开始了她的直播。

在那一天的直播中有一个歌唱比赛，视频中一个主播唱了首《aLIEz》，《aLIEz》是日本动画《ALDNOAH ZERO》中的ED2（一个剧集较长的动画片所使用的第二首片尾曲），节奏劲爆，弹幕漫屏飞。陈一发像在往常直播中一样，跟随着歌声，双手捂着脸，大喊“东三省不保啦！”“鸦片战争啦！”“南京大屠杀啦！”

在那个直播还算“小众”的年代，不管是陈一发还是她的粉丝，都陷入在集体情绪中，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直到暴雷后，陈一发还微博中解释称“自己听到日本歌曲，一时口快，类比为日军来了，请大家快来抗日。”

但是网友们对陈一发的这个解释并不买账，在他们看来，这个在外界眼里“高学历”、“高情商”的公众人物，说出这样的话就是不可饶恕。她所谓的高智商和高情商，是相比还在大学或者刚刚迈入社会的、喜欢宅在家里的人来讲的。事实上，她在处理很多方面的问题上，都没能体现出与其标签相匹配的能力。

主播与明星不同，明星是在无数人努力之下包装成功的产物，主播大多是按照自己的方式塑造一个“人设”。而人设是很容易崩塌的，尤其对于这些草根起家的主播们。他们大多不明白，如何更好的进行镜头前和镜头后的角色转换。

在陈一发的直播里，王总是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她就是陈一发的妈妈。在与陈一发合体的几次直播中，王总言语正派，性格强硬，对陈一发直播的尺度和内容有着很严格的要求。

有一次，陈一发在直播中穿着露肩装和网友们侃着段子，这时王总的电话打过来，吓的陈一发立马把领口拉了上去，肩膀藏了起来，直到接完电话确认妈妈并没有看直播，陈一发才把衣服拉下来。

此后，每当陈一发在直播中冒出脏字或者穿着不得体的时候，王总一个电话打过来，陈一发立马有所收敛。陈一发应该感谢王总，正是她的严格，给陈一发在转换自己身份时设定了一条“红线”。否则，陈一发可能更早就陷入了舆论的漩涡。

陈一发曾经爆料，妈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从小生性跋扈，爸爸和自己在家里都像宠“小公主”一样宠着她。妈妈从小就对陈一发很“苛刻”，零花钱给的少，害怕她乱花。

从陈一发早年微博中能看到，她和王总之间的母女关系并没有那么和谐。陈一发甚至一度想通过“自杀”的方式来向大家证明，妈妈之前对她做的事情是错误的。

一个人所说过的话、所做过的事，一定程度上反映着她的生活状态和生活阅历。所以王总设下的这条“红线”，其约束力对于陈一发来讲，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二。

陈一发出生在重庆的一个教师家庭，性格内向，喜欢看小说。加上父亲是语文老师，陈一发从小就对咬文嚼字有着特殊的感觉，这对她日后能在直播中侃侃而谈有着很大的影响。

中学时期，陈一发的父母下海经商，开起了便利店。后来生意越做越大，便利店成了连锁店。家境优渥的陈一发在大学毕业之后，进入了一家建筑设计院成为了一个设计师。

那时候的发姐还是“小陈”，是被领导安排带实习生，在微博里用犀利的语言，污秽的词语评论新人的小设计师。

小陈画着CAD，但是却丝毫找不到工作的动力。每天画着遥不可及的房子，小陈不知道未来到底在哪里。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看到斗鱼上的女主播在直播游戏，长期混迹于各大游戏论坛的陈一发第一次萌生了做游戏主播的念头。

2014年9月，陈一发正式在斗鱼开启直播间。

刚开始做直播的发姐很羞涩，时间一长，发姐就放开了，卸掉害羞伪装的陈一发在大尺度的路上一去不复返，用CAD给大家演示“隆胸”的坏处，讲解一条内裤穿十二次的方法，在直播间收一堆“干儿子”，直播中与男粉丝大聊“性”方面的问题。

一次直播读邮件环节，有男网友问发姐“21岁还是处男丢人吗”，发姐把这个问题丢到直播间里，网友们嘁嘁喳喳的刷弹幕“30岁不丢人、50岁不丢人”，随后陈一发发起“暴击”攻势：“我们换一个角度，你21岁是处男觉得丢人，然后你去嫖娼了，用小姐破了处，你就觉得很有面子吗？那不是更惨吗，非得花钱才有人和你上床，这不是更丢人吗？图啥子嘞？”

也正是那个时候的陈一发，因为擅长转移直播间那些“不怀好意”的弹幕和节奏，在言语上同样表露出来一定的修养和智慧，被粉丝盛赞“双商极高”。与另一个女主播“女流66”，并称直播界的“一股清流”、“斗鱼双姝”。

2016年初，在陈一发身上发生了两件改变命运的事：在建筑师设计院辞职，签约斗鱼。当时的陈一发没有想到不久后自己会因为一首歌火遍大江南北，也没有想到两年后陈一发这个名字前会被冠上“斗鱼一姐”的名号。

凭着一首翻唱的《童话镇》，“陈一发”这个名字开始向全网扩散。

这首歌于2016年9月28日上线，到年底时，它的播放量冲上了网易云音乐“2016年TOP100音乐总榜单”的第一名。而第二名和第三名，依次是薛之谦的《演员》和周杰伦的《告白气球》。一时间，陈一发的《童话镇》成为直播圈和音乐圈的现象级事件，无数机构想复制它的成功。

不想借此进入万人渴望的娱乐圈吗，显然不是。但是陈一发看见了之前从直播间走到娱乐圈的那些“前辈”们的下场，个个摔得见血。

于是她重新回归到日常生活中，每天准时出现在那方寸的镜头之中。

三。

除了唱歌、打游戏之外，在陈一发的直播中还有一个固定节目，被她称为“语言类节目”。这个部分也是她最感兴趣的，“有点像评论时事，或者说就一个话题进行讨论。”

为此，陈一发要花更多心思和时间在直播之外准备这些有深度、有趣的内容，“多练习多准备，然后不断修正自己的错误。”

语言类节目是她的双刃剑，“有时候你对一个事情的评价一不小心走偏了，容易被查水表或者给观众不好的印象，但是如果你谈论的刚好是观众想要的内容以及和他的观点不谋而合，他就非常喜欢你”。在这条左右摇摆的钢丝绳上，陈一发努力把握着其中的平衡和节奏。

那个时候的她，知道要把自己放在一个恰当而自如的位置，无论是在虚拟世界还是现实世界。但是并没有人告诉她要怎样呈现自己，做主播的压力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尤其是像陈一发这种坐拥上百万粉丝的头号主播。

陈一发曾透露，自己经常在上播前哭一会，呈现在镜头前那个谈笑风生的女孩，只是哭泣过后的伪装。她也曾说过，经过这几年的磨练，自己掌握了一种技能，这种技能能让她迅速地切换线上线下角色。

这都得益于斗鱼对她的培养。其中也包含了领导对陈一发的期望。在她房间礼物排行总榜上的“飞机舒克233”，就是斗鱼CEO陈少杰。

但直播行业的大风大浪，不是一个小女孩所能玩得转的，哪怕斗鱼这个庞然大物，都要如履薄冰。

2016年5月，为了能让斗鱼平台在一片乱象的直播行业中更好更久的生存下去，斗鱼正式成立党组织，并于2017年上线《正能量》板块。据陈少杰说，之所以成立“网红党支部”，也是要形成一种震慑力，为整个行业提供一些正能量。更广泛的影响是，希望大家以正常的心态平和地对待“网络主播”这个职业。

不得不说，在这样大的逻辑框架下，这个“网红党支部”起码从另一个层面保证整个平台不会出现内容失控的风险。

2017年斗鱼党委共有178名党员，“网红党支部”有18名网红党员，但“一姐”陈一发并不在其中，具体原因目前已经无法考证。

但这并不影响发姐在“正能量”的带领下风生水起。

火了之后，陈一发遇到了和很多“火过”的主播同样的问题，从一个小主播一夜之间变成一个拥有几百万粉丝的“名人”，她应该如何掌控自己的生活。

好多平台都邀请陈一发站台唱歌，在舞台上，陈一发享受着聚光灯鲜花和掌声带来的荣耀，她只能让自己适应这样曝光在公众眼中的生活状态。

今年的斗鱼嘉年华，走红毯环节，陈一发穿着漂亮的晚礼服在红毯上走过，向着身旁狂热粉丝温柔的打着招呼。上台之后，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她，她对着摄像镜头不失优雅的说着“感谢”之类的话。

嘉年华活动结束后，发姐准时来到直播间与水友相见。此时的她褪去长裙，洗掉浓妆，操着浓重的家乡口音和网友闲侃，抱怨着白天的高跟鞋太累，嫌到场的粉丝太吵，吐槽主办方办事不力，治安混乱。

面具带久了心会累。卸下明星包袱的陈一发，开始将自己的直播间当做私密的、放飞自我的舞台。

身为主播的陈一发也许是合格的，但是更多的，她模糊了直播和生活的界限，将她那有问题的三观，肆无忌惮的展现在粉丝、公众面前。

2015年，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开始有粉丝流量的陈一发来到天安门广场前拍了一段视频，手机镜头对着城楼上的画像说出“给你们看看larou”的话。

被封12天后，依然有人在斗鱼67373号房间刷着弹幕，被网友戏称为“招魂”。也不断有人为陈一发鸣冤，认为处罚力度过大、斗鱼太薄情。其锲而不舍的尽头，仿佛打破了“互联网是健忘的”这一定律。

但就像此前吸毒的柯震东、台独的杨丞琳一样。被封之后的陈一发，唯一的作用就是成为直播行业累累白骨之一，为后来者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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