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看到快递小哥搬着一捆捆图书上楼,我都想上前好好地拥抱他们一下。
西安女孩王洁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刚从太白山下的一所希望小学回来。我问她干什么去了,难道为我的散文电影《风吹吧麦浪》去选外景了?王洁说,她是专程去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送书。我问,送的什么书?王洁说,就是孩子们喜欢的各种书,有200多本呢。
王洁是一家影视公司的负责人。去年夏天,在陕西凤县采风时,我们相识了。在一路的交流中,我发现这个女孩对文学很痴迷。我问她是学什么专业的?王洁说,她从小在农村长大,高中毕业考上第四军医大学,毕业分配在一家部队医院。干了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弃医从商,专门做房地产销售,几年后便有了自己的车子、房子。在很多工薪阶层眼里,这个三十几岁的女孩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可是,王洁却觉得自己的内心空落落的,每当夜晚来临,她便感到这世界变得很陌生。思来想去,她想到了自己的许多童年往事。
王洁的父亲在省城工作,她和母亲与奶奶在乡下。她二十五岁前,对大海的记忆还停留在村前的小河里。奶奶说,大海其实并不远,只要顺着河流走,就能发现大海。在王洁很小的时候,她曾经一个人沿着小河向远方走去,从早晨走到傍晚,她不知走了多远,还是没发现大海。她绝望地哭了,她认为奶奶欺骗了她。
去年秋天,我和王洁去浙江岱山一个征文颁奖大会。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早晨,我们一起去赶海。在狭长的海岸线上,王洁和其他几个女孩子尽情奔跑,她们甚至不怕水凉,脱光了鞋子在海水里尽情地蹚来蹚去,我大声开玩笑道:“快上来,当心有螃蟹抓你的脚!”
王洁才不怕呢。她最怕的是孤独。小时候,她和母亲到麦田里去收割麦子,开始,她在地头玩,可玩着玩着她就走远了。她总觉得,母亲就在不远处,她对母亲的记忆就是母亲始终戴着那顶大草帽。在一个孩子的眼里,草帽在哪里,母亲就在哪里。等她玩累了,再看那麦田,却发现草帽不见了。于是,她哭着大喊妈妈。她寻找母亲,从一个草帽又一个草帽开始,此刻,她多么怕再也找不到草帽下那张熟悉的脸庞啊!
或许对童年的记忆太深刻了,作为同为母亲的王洁对孩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感情。她近年一直关注失学、贫困、留守儿童,她每年都要拿出一部分钱捐给那些认识或者不认识的孩子。她甚至潜心正在写一部关于留守儿童的小说。每次去村里、学校回来,她都会心潮起伏,她懂得,自己当初如果不是通过考学走出农门,说不定她自己就是今天的留守儿童呢。
王洁此次捐完图书后,告诉我,她想以我的名义建一个“红孩爱心书屋”,发动全国的散文作家都为孩子们捐书。我说,这个善举我同意,不过你得具体操作。王洁说没问题,她说她在文学圈里发倡议书,所有的图书都发到他们公司,让公司的员工分门别类包装好,最后一起送给希望小学。
我本来以为,王洁的这个倡议也就几十人响应,哪想,倡议发出后,全国有几百个作家纷纷把自己的或者别人的书捐给孩子们,有的作家还让所在单位捐,作家出版社一下就捐一千册。开始的几天,王洁公司的员工还不觉得什么,一周以后,呼啦啦上万册图书接踵而至,这下可把大家忙坏了,常常干到深夜。王洁告诉我,有两个快递小哥,最初不明白怎么回事,后来快件越寄越多,关键是图书太沉,小哥真有点吃不消,忍不住抱怨。几天后,当快递小哥知道王洁、小刘他们在自发组织向希望小学义务捐书活动后,他们被感动了,每人拿出100元钱交给小刘,其中一个小哥说,我们从小家里穷,没钱上学,今天看你们这么做,我们也想表示表示,我们没有书可捐,就每人捐100块钱,麻烦你们帮着给孩子们买几本他们喜欢的书吧。
小刘把快递小哥的事讲给王洁听时,王洁感动得哭了。她说,我们当初做这件事,并没想那么多,想不到大家这么热心,特别是那两个快递小哥,每每看到他们搬着一捆捆图书上楼,我都想上前好好地拥抱他们一下。此刻,我的随身听正在播放周杰伦演唱的《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我随即对王洁说,你要拥抱,就拥抱他们一首歌的时间吧。(红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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