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派客户端记者 余建文

以砖木结构为主的中国传统建筑，一块块青砖青瓦是不可或缺的标志性元素，烧窑制砖的手艺也因此代代相承。“你看这制作瓦当的模具，近千年来，样式就没有变过。”周利光拿出一副已使用30多年的瓦当模具说。

今年54岁的周利光是奉化西坞街道庙后周村人，是宁波现今为数不多的烧制仿古砖瓦匠人之一。老周说，上世纪初，他的祖辈外出“讨生活”，到鄞江百梁小溪窑头拜师，学习烧制古砖瓦。当时，小溪窑头炉火兴旺，是宁波最集中的砖瓦生产基地，“我16岁起跟随父亲学艺，到如今快40年了”，说起自家烧制砖瓦的历史，周利光很自豪。5年前，他将窑厂从鄞江搬回庙后周村，是目前宁波唯一专事烧制仿古青砖瓦的窑厂。

传统的砖瓦制作全靠手工。制砖的泥取自河道积水滩深处的青泥，堆放数月之后沥出水分进行炼泥、醒泥，要不断地用脚踩，把青泥踩踏成堆，使其富有韧劲，再进入到制坯程序，用钢丝切取泥料，利用木制模具“泥坯框”和“瓦筒”进行手工制作，成型后集中堆放。

制好的砖坯还要阴晾数日，再经阳光暴晒，使其内部含水率达到20%，才能入窑烧制。窑厂的地上，铺满了一排排晾晒的砖瓦，那些已做好的青砖，印有缠枝纹、云纹等精致图案，周利光说，像精细的花窗青砖，机器做不出，必须用手工一格格“抠出来”。

采访当天，窑厂正在烧一炉仿古砖，炉火熊熊，离三四米远就觉得炙热难耐。一炉砖瓦，得在1000余度的炉火中烧制七八天。凭借几十年的功力，老周看一眼就知道炉火的温度，适时添加柴火，控制温度变化。

“制砖的成败，关键在于如何加水。”周利光说，高温烧制的砖坯原本是红色的，得在烧制后期，往窑顶糊上黄泥，然后喷水，让水蒸气一点点渗透进去，待炉温自然冷却，红砖就变成了青砖。水加少了，青砖表面会起皮变脆而报废；水加多了，砖的硬度不够，软塌塌也不行。

这道“发青”工序是个神奇的过程。老周说，掌握这项“核心”技术完全靠经验，起码历练一二十年方能拿捏得恰到好处。而最难烧制的，就是用来铺地的青砖，因为面积大，对烧制要求极高，且成品率低。像故宫修复中使用的1米见方仿古地砖，每块价格要4000元。

最近10多年来，周利光的窑厂主要给古建修复部门定制仿古砖瓦。他拿出一块明代的元宝砖，历经500余年依然完好，“这是当年宁波文保界泰斗洪可尧拿来的，让我依样仿制，用在天一阁的修复上。”老周自豪地说，早些年慈城古镇、天一阁秦家祠堂、天封塔、保国寺等宁波重要古建的修复，房顶的青砖瓦差不多全出自他的窑厂，很多模具需要手工定制，力求修旧如旧。

周利光感慨道，烧制砖瓦是门最苦的营生，以前工人吃、住都在窑厂，又脏又累，还挣不了几个钱。有句老话，“三天不烧窑，讨饭赶出一大潮”，可见当年窑工的辛苦。现在窑厂还保留了几名老师傅。这些年，随着仿古建筑“热”的兴起，青砖青瓦又有了用武之地，像南塘老街、月湖西区改造、莲桥街古街区保护等工程，所需的80%仿古砖瓦都从老周处订货，“因为手工制作，每年只能烧10窑左右，很难扩产。”

最近，老周忙于整理资料，把传统瓦当、青砖的制作过程一步步分解，绘制成图样，陈列出来给人们看，并准备申报奉化区级非遗。“我还能再干一二十年，但老一辈的窑工已所剩不多，希望有年轻人来接班。只要传统建筑还在，这门古老的手艺就不会断档”，周利光说。

编辑：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