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是陕西省戏曲研究院建院80周年,院第十期演员训练班携秦腔青春版《杨门女将》惊艳亮相,作为院庆献礼的首演剧目,这帮平均年龄只有18岁的秦腔新生代以整齐靓丽的阵容、扎实全面的表现力发出了时代最强音,展示了秦腔命脉的传承创新,引起社会各界的赞誉和关注。这部剧目的热演让人的思绪回到十年前2008年院小梅花团演出的秦腔青春版《杨门女将》,甫一问世,也获得了极大成功,好评如潮。除在秦腔的传统演出地域西安连续公演,受到观众的热烈称赞,还应邀远赴北京、上海、澳门、太原、兰州、台湾等地献演,得到其他戏曲演出地域观众的衷心欢迎。特别值得称道的是,这部剧不仅赢得了中老年戏曲观众的热捧,而且拨动了无数年轻观众的心弦,打开了他们享受艺术乐趣的心扉,为秦腔艺术的传播,可持续发展,开辟出了一片新天地。
秦腔青春版《杨门女将》能够牢牢吸引住人们的眼球,激起观众的阵阵惊喜狂潮,其艺术魅力是多方面的,但好看,无疑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好看——就是观众喜欢看,能够在接触的刹那瞬间,立刻被吸引、打动,随即迅速地进入情景,欣赏、理解,感同身受,得到愉悦和启迪。并不是所有艺术、所有种类的作品都在追求好看。如有些现代派的艺术作品包括表演性的舞台作品,就刻意用朦胧、晦涩、扭曲变形等等手法,制造艺术欣赏障碍,以表达或宣泄其独特的意愿、情绪等等。
可对于传统的戏曲艺术,当下的戏曲舞台演出,好看却是第一位的,最重要的。只有好看,才能在当前激烈的艺术门类竞争中,赢得观众和打开市场,因而才能存活,得到繁荣与发展。
秦腔青春版的《杨门女将》,之所以好看,首先是她切合了当代中国观众日益高涨的爱国主义情怀。他们在逐渐强大崛起之后,痛定思痛,渴望重温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唤醒历史的记忆,振奋抗敌保国的雄心壮志。《杨门女将》里面蕴含的我们民族的魂,滋养了世世代代的中国人。剧中所传送出的那种浩然正气和激越旺盛的抗争精神,深深打动了一代代的观众的心,也打动着当代观众的心。青春版的《杨门女将》把这个传统名剧,粘附着的过往年代的过往文化土壤,经过改编打磨,剔除掉其中与我们现时代相隔膜、相疏离的部分,同时融入进了现代的意识、情绪和审美艺术元素,脱胎换骨,创作出了一个全新的《杨门女将》。
她标志以青春版,就意味着要立志吸引青春期的青少年爱看,使他们觉得好看。为此,她将所有参加演出的演员,换成了也是青春期的青少年,戏曲研究院刚刚培养出的新一代演员。青春就是好!青春期的青少年就是和老气横秋的中年人、暮气沉沉的老年人大不一样。从外形身材到举止气质,舞台上无不投射出亮丽、活泼、奔放的炫目光彩。这就先夺人视听,使观众如同在艳阳天里,游走于春的花海,不胜欣喜、惊奇,别说年轻一代的观众可以和他们轻易地神息相通,即使中老年观众也勃发少年狂了,感觉自己重温了青春。观众从跨进剧场的那一刻,就立刻观赏到了秦腔的几乎所有行当的精彩表演,以及他们精美华丽的服饰,高度升华了的脸谱艺术,甩袖、抖髯等等高难度的表演技巧,文唱,武打,蟒拷,羽翎……只觉满台成了流动的艺术殿堂,豪华绝伦的视觉盛宴,流光溢彩,美不胜收。虽然这些年轻的演员,在唱功、作功等方面,与艺术大师还有一定差距,但观众已经在艺术的陶醉中忽略了这些,容忍谅解了这些。好看在这里发挥了她独特的魅力。
为了好看,导演还匠心独运,综合调动起舞美、灯光、服饰、道具、音乐、唱腔、动作等等舞台表演艺术手段,同时,又吸纳了现代影视和舞蹈的表现手法,如特写、推拉镜头、慢动作回放等,将舞台布设得炫丽夺目,璀璨辉煌,使整场演出充满了时代的气息和时尚的新颖,节奏快捷,高潮迭起,荡气回肠。
编剧在这个剧的好看方面,所下的气力当然是最重要的。他将原剧删繁减冗,去粗存精,凝炼了情节,更加突出了主题,使其更适合青春的口味和审美企盼。穆桂英率兵偷袭,夜穿葫芦峪一场,几句伴唱“倒下去是好汉,站起来是英雄。任你山入苍穹,任你险阻重重。挡不住去路匆匆,阻不断众志成城”配以戏曲的程式化行进,便将杨家将们英勇顽强,忍辱负重,军纪严明,为国捐躯的精神,表现得更加淋漓尽致,同时也给演员的表演创造出了更广阔的空间。
这种好看,便是在坚守、开掘思想性的同时,特别注重营造和发挥其艺术性中的时尚、娱乐元素。它为整理改编传统剧目开创出了一条崭新的路子。许多有识之士指出,要振兴传统戏曲,当务之急是整理改编传统剧目。那是水之源,木之本。但怎么整理改编,这是个大问题。秦腔青春版的《杨门女将》,以其成功的突破探索,响亮而自豪地给予了回答。传统剧目的宝库里,正不知有多少瑰宝,等待我们擦拭、打磨、妆扮,重新焕发出诱人的艺术魅力,可爱、可乐而好看,为戏曲舞台增光添彩。
既然整理改编传统的戏曲剧目可以做到好看,那么,新创作的戏曲作品,就更应该而且更能够做到了。关键在于编剧和导演以及组织领导者,摈弃根深蒂固的思维惯性和定势,转变观念,调整思路,如秦腔青春版的《杨门女将》,把好看不好看,作为首要的标准和追求。
没有哪个剧作者和导演、演员,不想使自己的演出作品好看,得到观众的喜爱,广为传唱。但长期以来,“高台教化”的重负,已深深地植根于原创者的脑细胞、神经元,举手投足间,不知不觉,就把意义高挂在艺术之上,教化先置于娱乐之前。秦腔青春版的《杨门女将》的成功,恰恰是旗帜鲜明地将好看当作了追求的首要目标。这种探索,具有革命性的突破,回归了戏曲的本来面目,使其可以和当代其他艺术门类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一争高下,以其特有的魅力,征服观众,占领市场。
这就是秦腔青春版的《杨门女将》,对当前戏曲创作最重要的启示:要好看好看,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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