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6花双|问答未来之卢杉

这是第16届花家地双年展“2046:回到未来”的第046个访问:

卢杉:我希望可以继续被艺术所累

答:卢杉

段:说一下这一年的情况吧,我对你的了解基本上就是社交媒体了,我们一晃就是几年没见了,北京就是这样,人与人之间的联系都是具体的事情的来往,所以先说说2018年过去大半年了做的事情的总结吧。刚好做花双这个事情我也在去了解大家一遍。照理说我做的第一个展览活动2011年也找了你。

卢:16年毕业之后花了几个月时间出国游学之类的,看了很多美术馆腿都跑残了,回来之后就在准备新作品,也是花了很多时间做研究和脉络的梳理,因为还是想延续完善毕业时候用网络图像拼贴的手法,也是花了半年多时间去搜索下载图片,所以前前后后 一直到逻辑梳理、分镜、下载拼贴就从16年八月做到了17年6月。17年初的时候有以前同学来找我说自己所在的广告公司想成立一个lab来做一些非商业或半商业的项目,从而开辟以后广告行业艺术合作的更多可能性,于是我就带着新作品的想法和已经完成的前期工作进入到他们公司完成作品,这样有点类似于一个驻留项目。其实这很有意思,过去似乎艺术圈与商业是对立的,然而现在却有了越来越多的共通点,其实所谓驻留和很多公司在搞的内部孵化原理是一样的。于是借助公司的力量新的video完成质量很高,也第一次把作品涉及到了AR领域。最后在今年六月15也呈现了一个项目开放的展览活动。也是在合作的过程中我意识到,青年艺术家的生存方式转变的可能性。传统的工作室闭门造车,等待藏家翻牌,画廊挑选,这种状况在金钱和心理上所受的压迫并不比一个商业合作来的小。合作收尾后,我一方面在找合适的展览机会和一些电影节艺术奖申请,一方面找了一个跟我创作气质很符合的内容公司工作。其实工作也是在其中想要找到一些脱离所谓艺术家安全岛,自我陶醉的状态,寻找一些更真实的东西。因为工作内容是对应发布一些大众网络平台,也是一种机会让我了解艺术和商业之间是否有很多模糊的边界可以跨越。

段:也就是说你对于艺术和商业之间的关系还是有一个前后很不一样的态度吧,我觉得其实职业艺术家是一个极其理想的状态吧,中国的职业艺术家不少了,但是怎么界定职业艺术家也不好界定,不是说靠艺术为生就是职业艺术家,职业是一种全方位的态度吧,你现在除了艺术这个事情之外做的一些其他工作其实也是围绕着艺术的,大的环境其实变化挺大的,和我们上学的时候比起来都很不一样了,一方面艺术的精英化和大众需求有矛盾,二来商业和流行娱乐变得无处不在,我挺想知道你这些年在艺术和商业,在大众流行和艺术精英文化之间有什么思考,因为之前我觉得你关注的其实还是很精英化的。

卢:嗯,之前做毕业创作的时候就一直在考虑,很多观念艺术对于文本依赖性太强了,反而忽略了最根本的艺术表达,无论是视觉的声音的还是什么,以至于很多作品在脱离文本后完全不知所谓,作品的感染力是不可能被文本代替的。无论是视觉还是观念,过分的精英化,走向极端观念艺术的道路都是不符合时代的,只会把艺术推向一种孤芳自赏社会边缘的状态,就更别说构建这个时代的文化精神。所谓的精英化其实和大众流行在我自己的实践中其实我会发现他们并不是相互矛盾的,也有很多青年艺术家在努力于将新的大众文化融入到艺术创作中。我想做的也就是,如何在保持自己的深度和思考的同时,让作品更加从内到外的具备时代精神,作品也能够有更多的人能够接受,深入浅出。所以我一直使用网络图像创作,关注未来话题,网络空间,以及大众文化。影像作品在美术馆也是一种如抖音一样的生存状态,如果你不足够精彩,就会被很快的划掉。

段:你觉得以之前的艺术史或者前辈艺术家来举例子,你觉得前后你觉得那些艺术家和项目你是比较喜欢的?

卢:最近几年特别喜欢的都是文物,玉器青铜器这些 要说的话 也算是一种古代祭祀艺术项目,虽然祭祀的状况很难得知,但是洞窟墓葬都是一种极精密的装置艺术。那种精妙、虔诚、一丝不苟真的是让人非常感动。无论是洞窟还是摆件还是礼器,都是以宇宙观世界观为核心的文化艺术创作,并且蕴含着惊人的想象力以及谦卑的心境。这些都是我从他们身上所想要吸取的东西。将过去未来,以及不同的文化的共通性在自己的作品中体现出来,就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当然 这些作品都是匿名的。

段:你说的现在你的感受其实和我对你的印象还是出入很大的,我觉得上学的时候我们见面比较多,那时候的你和现在你的倾向有一个非常大的转变,这种态度上喝艺术创作想法上的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有什么机缘什么事情刺激你去改变吗?

卢:被那些理论、框架、逻辑等等束缚了很多想法和创作可能性,一直到前几年越来越有特别强烈的感觉。看展览和别人作品的时候也就逐步厌倦了故作高深实际空无一物的作品。之前,也受到这种二元哲学的影响很深,这样的逻辑更是让你无路可走,后来受钱穆先生一些观点的影响,才理解到真正适合我的一元的创作哲学。但也是到了16年才真正找到既能保持作品深度又能更加有趣的创作方式,其实作品要表达的内容和深度并没有变化,而是找到了一种可以将这些想要的东西都整合在一起的方法,并且这个方法本身蕴含着观念,或者说是找到了一种对我来说最合适的材料,就像废墟秽土之于基弗一样,我可以用网络图像传达我的世界观,而同时这个世界观是由网络空间的虚幻影像(仿象)构成的。而在脉络梳理上,这种创作方式又是从杜尚在工业时代使用工业产品现成品创作,到汉密尔顿在纸媒时代用印刷品创作,再到安迪沃霍在消费时代用现成商品创作而来,网络时代我用网络现成品创作。其实是一个很顺理成章的变化,只是上学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语言而已,而这个过程也是从以前做复制图像到图像雕塑再到双屏视频再到网络gif动画这些加起来其实就是现在我所做的网络图像拼图动画。

段:你16年之后的做作品有什么线索吗,说下这两年做的创作吧。

卢:16年相当于是一定程度上完成了自己体系建立,同时也展开了一个整体的作品创作计划,差不多可以算主线剧情的样子,类似一种百科全书计划,准备把自己每段时间所关注的不同内容进行一次个人的诠释,比如基因糖关注的是基因的问题,新作品生死伦关注的是后人类伦理构建问题,之后也是会围绕比如时间,空间,社会问题,网络、科学等等问题逐步展开最后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我个人塑造的世界观。过程中也会有很多想法的变化,对人性的理解的变化,对社会制度的理解变化,对不同文化理解的变化,对科学理解的变化,对宗教理解的变化,对宇宙理解的变化等等,虽然每次讲的是不同的具体的点,但是背后包含的都是我个人对世界理解的变化过程,也就是心路历程这样子,哈哈哈。而且同时,这里面所隐含的一条线索是,我现在的作品都是由ai所修正的,在寻找图像的过程中,就是我与google不断对话的过程,我需要这个他给我那个,所以作品都是与ai博弈之后的结果,也可以看作人工智能的意志在作品中的一种体现。并且我能明显的感受到,去年与今年它所给予我信息的不同和变化,而这背后是人还是人工智能的作用呢?

段:那这么看来你还是很适合参与花家地双年展这一次的主题的,这次刚好是关于未来的话题,我其中就是因为有一次新周刊有一个专题讲未来人工智能什么的,其中标题就有2046,刚好头号玩家也是一个来源,你觉得2046年这个世界会怎么样,想象一下吧!

卢:我希望看到新的普罗米修斯点燃智慧的火炬,更完美的生命取代丑恶的人类,而我们将拼命留下生存过的痕迹,在弥留之际寻找宇宙真理的一点点线索

段:你觉得我们这一代确切说做艺术这一行业的有什么机遇?同时你觉得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

卢:技术手段的极速更新和普及,带来很多新的可能和新的时代精神。而问题也同样在于此,更强大的监控网络和长久以来的自我规训,当然还有令人思维停滞的庞大娱乐体系。

段:你觉得八九十年代的当代艺术实践对现在的年轻人有什么借鉴意义吗?

卢:意义可能在于提示我们如何把想像变成可能,把可能变成现实,把现实变成新的边界吧。

段:我总觉得现在的艺术实践的局限性越来越强了,从和你的聊天中看出你也有这样的思考,我觉得现在的艺术没什么力量,力量被消解的支离破碎,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之间在今天来看,精英在旁落,从全世界看我觉得有这种趋势,你怎么看这个情况?

卢:是的,上个世纪精英化的艺术道路似乎已经看到尽头,以藏家画廊拍卖所构成的艺术系统似乎已经逐步处于闭合状态,著名去世艺术家作品价格屡登高峰,青年艺术家能够真正进入这个系统的几率凤毛麟角。之前看过一个slogan特别有代表性:“give money to young artists, the dead one don't need it." 大概是这么写的。反观现在讨好大众的网红展却如火如荼,大众文化在互联网的助推下越发强劲,也是艺术家改变生存方式的一个机会,如何从一万个大众手中拿到每人一块钱,也许未来会比如何从一个精英手中拿到一万块钱更加具有价值和影响力。不过这个过程是漫长而又痛苦的,也许我们这一代可以有所改变,成为更为独立和普世人民艺术家,还是精英阶层认可的正确的艺术家。

段:我想着是这样2046年我把这个和所有参与的艺术家的对话拿出来再和大家聚聚吧,所以最后还是给2046留个预言吧,具体一点,你觉得那时候的艺术是什么样子的?我觉得那时候看肯定有意思。

卢:如果沿用现在对艺术的定义,那将可能是我们还能以人类自居的最后一点点证明。

卢杉,1990年生于成都,2009-2013 中央美术学院摄影专业学士学位,2013-2016 中央美术学院摄影专业硕士学位,现工作生活于北京。近期个展:索卡实验室第一期“基因糖”( 卢杉作品展 索卡艺术中心 北京,2016),个人艺术项目:人间乐园(De Refter,北京,2018)。参加的群展有:“相遇亚洲:多元化的青年艺术视觉”(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重庆)“虫洞计划”:南京首届当代动画艺术文献展(南京艺术学院,南京),“刷屏/劳作:AMNUA国际摄影展”(南京艺术学院美术馆,南京),“第九届M50新锐奖入围展”(M50艺术区,上海),“BIFF实验影像展”(荔空间,北京),“从东到西”(卡尔斯鲁厄国立艺术大学,卡尔斯鲁厄),“艺术郑州:全球中国”(绿地中心,郑州),“萧条与供给:第三届南京国际美术展”(百家湖美术馆,南京),“第十三届中国独立影像展”(北京师范大学,北京),“时间/无间:第三届深圳独立动画双年展”(华侨城创意文化园,深圳)等展览。

附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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