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写:“打捞”百年口岸的历史碎片

在俄罗斯符拉迪沃斯托克举办的中东铁路老照片展览中,王铁樵向参观者介绍满洲里历史图片。(王铁樵供图)

新华社呼和浩特7月8日电(记者柴海亮 勿日汗 魏婧宇)64岁的王铁樵已在满洲里生活了57年,经历了人生悲欢,目睹了城市兴衰。基于他对满洲里历史文化的研究成就,当地人都称他为满洲里的“活词典”,但他认为自己只是这个百年口岸历史碎片的“打捞者”。

1901年,修建中东铁路的俄罗斯人在满洲里建了一座小火车站,并在火车站周围开始建城。100多年过去了,狭窄的街道被宽阔的柏油路所取代,低矮的木刻楞、石头房被摩天大楼所替代……随着城市的快速发展,城市历史的一些记忆也在被遗忘。

俄罗斯导演斯塔罗斯金娜·斯韦特兰娜·亚历山大罗芙娜正在筹拍一部关于曾外祖父的纪录片,名叫《普希金大街》,这是一百多年前她的曾外祖父在满洲里居住过的街道。1901年,她的曾外祖父带着妻儿5人从俄罗斯后贝加尔地区来到正在开发中的满洲里“淘金”,凭借勤劳和精明,成为当地最富有的家族。1954年夏天,这个家族十几口人恋恋不舍地离开第二故乡,回到祖国。

20世纪20年代,满洲里尼基金旅馆(王铁樵供图)

尼基金旅馆已被拆除,在原址兴建的满洲里饭店。(新华社发 王铁樵摄)

普希金大街在哪里?站在繁华的满洲里街头,亚历山大罗芙娜找不到亲人们深情描述的那条街。在朋友的帮助下,她找到了王铁樵。热心的老人马上指点她,为了纪念中苏友谊,在上世纪50年代这条街改名为中苏街了,现在大街入口处有一座大熊猫和北极熊手拉手的雕像。

二十多年来,王铁樵几乎每天都在用脚、用心和相机镜头记录这座城市日新月异的变化。

改革开放40年来,有“东亚之窗”美誉的满洲里随着中俄贸易的快速发展而崛起,成为中国最大的陆运口岸城市。2017年,中俄双边贸易额超过840亿美元,同比增长20.8%,满洲里口岸承担着中俄贸易60%以上的陆路运输业务。

在王铁樵童年记忆里,寂静的边境小城几十年都没有太大变化,直到中国实施改革开放第10个年头,满洲里被设立为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开放试验区和首批沿边开放城市,国门打开,中俄客商蜂拥而至。

当时在市政府工作的王铁樵,需要使尽手段为一些重要客商订酒店和火车票。酒店不够住,就在办公楼的走廊里架起床铺;为给客人占座,他从火车窗户爬进车厢,手套、帽子和围脖都得用上。

“我有幸见证了满洲里50多年的发展历程,做了一些记录历史的工作,但相对于满洲里的百年历史来说还远远不够。”从2009年开始,他近乎痴迷地收集有关满洲里的历史文献资料,特别是老照片。

当年,他曾花了2.5万元买了8张日本摄影师在满洲里拍的老照片,兴奋得几晚上没睡好觉。“这些照片都是我第一次见,对研究满洲里历史太珍贵了,虽然花了我一年多的收入,但也值得。”

在王铁樵的办公室里,书桌、书架和沙发上堆满了装有照片和资料的牛皮纸袋,角落里还有一张单人床。老人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登录国内外的拍卖网站,搜寻有关满洲里的历史照片和文献资料。

如今的满洲里一道街。(新华社发 王铁樵摄)

他兴奋地告诉记者,最近他又在一家美国网站上拍得一张很有价值的明信片。1903年圣诞节前夕,一位名叫季莫费耶维奇的年轻人从哈尔滨寄给父母了这张明信片。明信片上印有伊诺根替耶夫教堂,这是满洲里一座历史悠久的教堂,但地方志记载它建于1906年。

“这张明信片起到的正史作用,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工作价值。”王铁樵说,尽管从事过很多工作,但他最满意的是现在的工作——满洲里市历史文化研究会会长,这让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他最钟爱的“打捞历史碎片”事业。

王铁樵的研究成果自2011年开始在《满洲里日报》开设“钩沉”专版刊发,至今已发表了165个专版,累计33万多字。他还出版了《百年满洲里》画册,用数千幅图片向世人展示满洲里多姿多彩的今昔。

不仅如此,满洲里市政府还参考他的研究成果,制定了对历史老街区、老建筑的保护规划。

“保护和回溯历史,就是为了观照现实、昭示未来。”王铁樵说,“我必须要和时间赛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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