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婆婆从织毛衣中得到慰藉
▲汪婆婆与老伴的合照总是擦得很亮
▲李海东把毛背心穿给汪婆婆看
▲汪婆婆抱着李海东,像久别的亲人。
今年7月,炎炎盛夏,陆军第958医院(隶属陆军军医大学,归西南医院领导管理,以原324医院为主组建)呼吸科6名男医生,每人收到一份礼物——一件手工织成的毛背心,颜色各异,大小就像量身定制的,非常合适。
收到病人赠送的温馨小礼物不是第一次,但在大热天里收到毛背心,却是他们的头一遭。送毛背心的是汪德秀婆婆,今年86岁,她的老伴曾是这家医院的老病号,为了感谢在老伴人生最后的时光里呼吸科医护人员对他的精心照顾,她今年以来亲手织出这些毛背心,以表谢意。
昨天,曾经收到这份礼物的医生们来到渝北区华渝怡景苑小区,给汪婆婆带去重阳节的问候。
“好看,合身就好,就怕你们不喜欢”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睡意昏沉,我依旧在你身边,爱着你苍老脸上的皱纹。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相伴的一生总是令人艳羡。可是,当你走了,剩下我独自一人,会是怎样的寂寞?
汪婆婆独居,有3个儿子。老大多年前因病去世,老二住得近,经常和爱人回来照顾她,老三不常回家。
自从2016年4月23日老伴陈世燮以93岁高龄走了后,汪婆婆这间屋子里就空落落地只剩她一个人,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看着电视织毛衣。
一元钱,可以买到半两毛线,一件毛背心大概一斤多重。汪婆婆一天可以织一元多钱的毛线,织一件毛背心大概耗时二十多天。
昨天,汪婆婆早早起床,把屋子打扫干净,精心擦拭了电视机旁老伴办寿时拍的全家福,把柜子上和老伴一起拍的“钻石婚”照片摆了又摆。当天,958医院呼吸科的医生们要来家里看望她,感谢她送的毛背心,同时还要为她检查身体。
“我太想他了,平时只有靠织毛衣分散注意力,这样就不会觉得无聊和难过。我不光是想送给这6位男医生的,但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针数数不太清楚,只有织平针的毛背心不太吃力,我怕她们(女医生)觉得不好看,等我织出好看的再送。”汪婆婆说,这些毛背心是她的一点心意,希望医生们能喜欢。
在面对前来看望她的医生们时,汪婆婆抱着呼吸科主任李海东号啕大哭,就像见到了亲人,也想起了离去的老伴。
李海东拿出一件绿色毛背心对汪婆婆说,您的心意我们收到了。汪婆婆抹了抹眼泪说:“这件不是你的,是潘医生的,你穿的话尺寸就大了。”表情神态像个孩子一样。李海东赶紧拿出自己的那一件穿在身上,汪婆婆破涕为笑,说:“好看,合身就好,就怕你们不喜欢。”
“礼轻情义重,我收到毛衣时,既有点吃惊,又非常感动,更觉得温馨。”和汪婆婆一家打了十几年交道的李海东说,汪婆婆自老伴去世后患上了抑郁症,平时来医院拿药或因感冒、肺炎等疾病住院时,科里的医生都会去宽慰她,陪她说说话,开导一下她,慢慢就建立了比较深厚的关系,这在医院里也是很常见的事。
“老伴这一辈子穿的毛衣,都是我亲手织的”
真正的婚姻往往不需要多么惊天动地的爱情来陪衬,能够容忍你的缺点,能够喜欢你的喜欢,能够感受你的嘘寒问暖,能够珍惜长长久久的陪伴,这才是人们对美好婚姻的期盼。
汪婆婆20岁时和老伴结婚,一直到老伴因病去世,一起相伴走过人生63个年头。63年,两万两千九百多个日日夜夜。回忆起老伴在病床上最后的时光,那时汪婆婆牵着他的手,不愿让他就这样离去,看着他身上插满的管子,他的痛苦也痛在她的心里。
老伴是在60岁时被怀疑患上脑癌,那时还没有脑部CT这些先进的医疗设备,只能靠癫痫等外显症状来推断。汪婆婆不敢在老伴面前和医生讨论病情,也不敢和亲戚朋友说,晚上睡觉时也不敢睡得太死,要把一只手搭在老伴身上,害怕他夜里发病。那时家里没有电扇,怕他热就整晚给他扇扇子,一直到自己眼睛睁不开了倒下睡着。还有八十多岁母亲要照顾的汪婆婆,那时背负着巨大的压力,甚至曾站在朝天门江边有过轻生的念头,但又怕自己走了没人照顾老伴和母亲,最终还是坚持过来了。
“死我不怕,但是我害怕孤零零一个人。”汪婆婆说。
汪婆婆因为年纪大了,患有冠心病、肾结石等常见老年病,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两年因为过度想念老伴,又患上了抑郁症。家里两米高的大立柜里,专门有一部分用来放她的药,因为每天起码要吃5次药,二儿子陈建初怕老人记不住,把每次要吃的药都装在小杯子里。
旁边的柜子里还有几件织好的毛衣,那是汪婆婆准备送给侄儿和侄媳妇的。汪婆婆的双手现在还很灵活,说起织毛衣,她骄傲地说:“老伴这一辈子穿的毛衣,都是我亲手织的。”
世人都说,在一起久了,爱情就变成了亲情。往往,嘴里一直抱怨的那个人,却是自己生命中最无法离开的人;说起来就讨厌的那个人,却是那个离去以后让自己难过无比的人。
“他没脾气,处处都依着我;我吵他,他也不还口,吵架了他也不生气。但是他不管事啊,我总觉得他不够关心我。”说起老伴,汪婆婆满嘴都是“抱怨”,说他不管事,而且啥也不懂。
“老二小时候有一次发烧,挨着他睡,他还说老二身体真好,冬天了也这么热乎,你说气不气人?”汪婆婆说起老伴“气人”的往事,一件件记得清清楚楚。更让她“气”的是跟了老伴一辈子,也没听到他称赞自己一句好,住院时没日没夜地照顾他,把自己都累病了,走的时候他也没留下一句话。
虽然满嘴挂着“抱怨”,但在汪婆婆空荡的房间里,一张张老伴的照片干干净净,泛着亮光,无声地述说着汪婆婆对老伴的思念。63年的相伴,虽然老伴走了两年多了,汪婆婆总感觉他的味道还留在这个房间,午夜梦回时总感觉他还在自己枕边。哪怕是那些深夜把手搭在老伴身上不敢睡着的日子,现在都成了汪婆婆最温馨、最美好的回忆。
但汪婆婆的心思不太乐观。今年夏天托人把毛背心送给医生们时,她就说,自己久病缠身,也许熬不过这个冬天,但自己心里一直有一个难以放下的牵挂。
已经61岁的二儿子陈建初眼睛不好,患有白内障、青光眼、高度近视等多项眼科疾病,看东西很吃力,他看药品说明时,几乎要把眼睛贴在药盒上才能看清。汪婆婆到处打听,能不能在自己走后把眼睛留给儿子。当听到不太乐观的回答时,汪婆婆伤心地说:“我想把自己的眼睛留给儿子,我已经拖累了他这么久,他眼睛不好我真的好心疼。”
汪婆婆说,希望自己身体能够好一点,精神也好一点,“老伴在天有灵,也会希望我过得好一点。”
重庆晚报见习记者 宋剑/文 记者 毕克勤/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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