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南京11月1日电(记者陆华东 夏鹏)10月30日上午,江苏省连云港市赣榆区宋庄镇的任庄村,打破往日的宁静,千余名群众一大早便赶到村里的景清书苑,送别这里的主人——全国道德模范方敬。
千余名群众中,有老人,有小孩,有本村的村民,还有曾经受方敬资助、教诲的学生……
10月26日23时10分,88岁的方敬因病逝世。作为一名平凡的教师,方敬曾先后在小学、中学、大学任教,教育是其钟爱一生的事业。1978年开始,他每年都从上海回到祖籍地任庄村捐资助学。1998年,他干脆搬到任庄村居住,教化乡民。几十年来,他捐赠了200多万元的积蓄,资助了200余名寒门学子。
来时无人理解,走时千人相送
1998年,已经退休的方敬,不顾家人与学生的反对,毅然决定从繁华的上海搬到祖籍地任庄村居住。
群众送别方敬。新华社记者陆华东摄
“父亲觉得钱就应该花在教育上。他的钱在上海可能不算什么,但是拿到农村却能做很多事。父亲当时的决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多年来有感于家乡的贫困与落后,希望用教育改变家乡。”方敬长子方亚平告诉记者,父亲脾气很倔,只要他认为对的事情,就会勇往直前,后来我们也就慢慢理解、支持他的决定了。
然而,方敬当时的一厢情愿并没有得到家乡村民的理解。
“刚来时,很多村民觉得你一个城里的教授,放着好日子不过,跑到农村来受苦,就是一个‘傻子’,还有一些人说他是‘老假’(当地方言,虚伪的意思),觉得他无缘无故给学生资助,肯定另有所图。”70岁的原任庄村党支部书记相恒柱说。
面对村民异样的眼光,方敬没有急于反驳,而是决定用行动改变乡风。回村居住的20年,方敬一直坚持资助贫困学生,免费教村民书法,带头打扫村里卫生,经常教诲村干部要廉洁奉公,逐渐得到了全村人的认可。
如今,走在宋庄村,随便问一位村民:“你知道方敬吗?”得到的回答大半是:“知道,是一个助学的老教授,大好人。”
在10月30日追思会现场,千余名群众早早就赶到方敬居住的景清书苑吊唁,人群把狭小的院子挤得水泄不通,院子旁边的马路、广场上都站满了人。
“村里很多人都得到过方老师的帮助和教诲,或者跟他学习过书法。得知方老师去世,大家非常心痛,自发过来送他最后一程。”相恒柱说。
散尽200余万元家财,帮助200余名寒门学子
虽然来到任庄村时方敬攒了不少积蓄,还有退休工资,但是他在村内的生活却非常简朴,甚至到了“苛刻”的程度。记者走进方敬生前居住的景清书苑,发现只有一间客厅,一间卧室,房间都很狭小。屋里除了书,找不到几件像样的大物件。
“方老师平时很少买菜。如果不会客,他就剩饭剩菜对付一下。喜欢喝酒的他,平日里也只舍得买5元一瓶的便宜酒喝。”方敬的学生解钢说。
方敬生前在家中看书。新华社记者夏鹏摄
就是这样一位如此节俭的老人,资助起贫困学生来却尤为大方。1993年,方敬在宋庄中学以自己恩师的名字设立了“景清奖学金”。目前,方敬已经倾尽200余万元积蓄帮助家乡200余位寒门学子圆梦大学。
“村里的红白喜事,方老师从来不去。但是如果哪家孩子考上了大学,他都会送去钱物慰问。”相恒柱说。
宋庄镇居民祁洪省告诉记者,他家有3个孩子读书,经济比较困难,多亏了方敬的资助。“自大丫头上大学的时候,方老一年给1万元,4年给4万元,3个孩子一共给了10多万元。我们一家都非常感谢他!”
2011年,方敬仅剩下10万元积蓄,身体也不好,大家都劝他把钱省给自己看病。谁知碰到两个特别优秀的贫困学生后,方敬又资助了5万元。此后,方敬多次住院。每次身体稍微恢复一些,他就回到景清书苑。这里有他牵挂着的学生,他放不下。
在曾受方敬资助过的学生郑玉良看来,方敬给予他们这些学生的帮助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奖励,更多的是教会了他们如何做人做事。“方老师经常教育我们做人要讲良心,做个对社会有用的好人。”
淳化乡风,好人精神代代传
宋庄镇任庄村党总支书记张宁告诉记者,方敬是村中一老,更是一宝,他的大义善举正在不断淳化当地乡风。
上世纪90年代,宋庄镇的村民大多以捕鱼为生,当地盛行“上学不如上船,读书不如赚钱”的短视观念。经过方敬几十年的努力,宋庄中学已成赣榆区优秀生源基地,尊师重教蔚然成风。
令人欣慰的是,越来越多方敬曾经资助、教诲过的学生,正在不同领域以不同的方式传承老师的精神。
方敬追思会现场。新华社记者陆华东摄
曾接受过方敬资助过的祁秋霞,如今已经是淮海工学院的一名老师。从2015年开始,她便和几位同学一起捐资助学,帮助赣榆中学的贫困学生完成学业。“虽然老师不在了,但是我们会把他无私助人的精神一直传承下去,帮助更多贫困学生。”
除了捐资助学,方敬还特别看重乡风文明。发现村中有子女打骂老人、垃圾乱丢乱放等问题,他总是不厌其烦地上门劝说,带头打扫村内卫生。20年来,在方敬的影响下,村民们改掉了不少陋习,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竟成了远近闻名的文明村。
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方敬一直以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就连写信的信纸都要公私分明,崇高的党性修养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身边的党员干部。“方老师经常告诫村干部,要廉洁奉公,多为群众着想,不是自己的钱,不能往腰包里放。”相恒柱说。
“上周六我从上海赶到赣榆吊唁方老师。到赣榆后打车,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里,我说去方敬老师家。司机一听是去吊唁方老师,坚持不收钱。这一件小事,让我看到了方老师多年来坚持的效果,方老师感动了这座城市。”解钢说。
早在十几年前,方敬便立下遗嘱,去世后捐献遗体。10月30日上午,当徐州医科大学的车辆将方敬遗体运走时,现场的亲人、学生和村民无不感动落泪。
“父亲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教育事业,哪怕去世了,他也想发出最后一点光,为社会造福。”方亚平几度哽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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