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江玉楼
今天是中国第19个记者节,与从前相比,为今天写作文章越来越像是一种冒险。因为冷眼的智叟遍布行业内外,他们或以习惯性的否定给新闻业泼冷水,或盲目缅怀黄金时代而贬低现在。“冒犯”这些人,“抗拒”那些平庸观念,成为我们振奋职业精神时的任务之一。
当然,破除悲观情绪所营造的氛围,并不是庆祝记者节的目的。我们清楚地知道,过度美化纸媒时代,把今不如昔的悲情循环播放,在重复某种幻觉的同时也遮断望眼,直接后果包括但不限于抹杀新世代记者的努力,无视那些在记者断层阶段依然做着弥合工作的人。
(记者雨中采访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很多在纸媒时代建立起职业声望的人,都在移动时代降临、合并其他职业环境急剧变化的当口,陷入了虚无主义的深坑。而这样的新闻环境下,新一辈的记者带着新的眼光进入,已经开始用新的角度记录中国,在价值观、新闻技术诸多方面与坚守者接力。
一切新闻史都是当代史。我们不是要否认记者前辈曾经拥有的时代,也不是要完全消除他们引以为荣的作为。问题在于,我们不认为现在的记者做的更差,90后成为记者的主力势所必然,新闻业的人力资源完成了世代轮换。他们的职业化受益于行业精神的薪火传承。
在以往的记者节里,纪念的主题多数是重温新闻业的重要性,重申记者的功能和角色。今天,这样的重温与重申仍有必要,但我们特别想讨论的是,随着新闻传播环境的巨变,社交媒体制造巨大的舆论空间,记者在新闻生产与内容消费杂处的时代,何以自处,赖何自尊。
在新闻选题从宏观政经下沉至社会关系时,抵达现场一如既往地重要。记者区别于舆论写手、自媒体账号的基本特质就是在场,无论两微一端多么方便信息流通的速度,“现场”对记者素养和角色养成,都起到非比寻常的作用。无现场、不记者,这是贯穿至今的职业原则。
对现场的强调怎么也不过分,可还要澄清的是,现场不只是像重庆巴士坠江一类“突发新闻”的现场,但凡表现国人生存处境的,哪怕是静态,也是“现场”,比如广场舞大爷大妈的情爱恩仇。作为记录者,记者要记录的不仅仅是新闻的速写,也包括社会与活着的真相。
(记者张铖在天津港特大火灾爆炸事故现场采访。来源:新华社)
新世代记者的职业状态,也是中国人“活着”的一部分。显然,它并非尽善尽美,实际上国内一流大学毕业生从事记者的意愿持续走低。而有志者又缺乏顶尖媒体环境的锤炼,成熟记者集体涌现较少,在一种耻谈新闻理想的偏激环境下,价值接力并不稳定。
男女记者的性别比例失衡,也成为现今新闻业的困扰。男性记者偏少,女记者又因为性别环境不尽完善,面临各种压力测试,有的被迫离开这个行当。记者群落的性别及其生存状态越来越深刻地体现出国情问题。诸如此类,都是习惯往后看的悲情者、悲观厌世的人看不见的。
过去一段时期,在舆论“僭越”新闻,内容消费势头盖过新闻生产的情况下,记者的公共职能和社会价值都遭到轻视。这一状况随着网络环境释放出的恶意无法自我净化、信息污染的危害被人们广泛认识后已经扭转。当然,好编辑与成熟记者的供需矛盾仍然坚挺。
现如今,追求真相作为新闻业的“硬核”并没有变,但讲故事的方式已经改变,媒体业需要新人和新的视野,实际上也形成了许多新的新闻方法,这是过去无法想象的。相较于工作环境,新的衡量标准也应当在传承中创新,以不负坚守者与新世代记者的需求。
在许多意义上,启蒙时代都过去了,都让位于国民更新了的需求清单。但我们坚持认为,这种时代环境的转换,并不能得出记者一代不如一代的论断。新世代记者仍在做真正的新闻,整体新闻文本的品质不输给黄金时代,他们自有表达其接力行业禀赋及精神品质的方式。
新闻史已经并将继续证明,不同世代的记者薪火接力,从方法论到价值观,恒定的归于恒定,变化的归于变化,整个行业即使有短时间的断层,但也可以避免行业断代。纪念记者节,还请看到新世代不断接力的脉络,也请体谅和期待这一接力过程,及其绵延的意义。
总之,维系薪火接力,不仅裨益社会人间,每位记者也能从这一接力的历史进程中找到自尊的底气。参与并促进这一接力,也可以启发在职或退役新闻人面对时代浪潮时恰当自处。人们对新闻的爱总不可能一样多,所以它才会有坎坷,但蕴涵未来的接力令它不脆弱,至少比唱衰的人更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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