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那年月的乒乓、二胡、毛笔字……

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国发生了一件影响世界的大事。那就是在北京二十六届世乒赛上中国队获得了三项世界冠军,捧得斯韦思林杯。对于当时的中国来说实在太重要了。于是举国欢庆,乒乓球运动就像草原上的野火,瞬间在中国大地上呈燎原之势。

上海这个城市永远领风气之先,徐寅生、李富荣、张燮林三个国手均是出自上海的年轻人,一时间上海从学校到里弄,凡有可能的地方都摆出了标准和不标准的乒乓桌。那时我刚上小学,课间打标准台要排队,好不容易轮到了,没有打两下上课铃就响了。下课打弄堂台不正规,但实行丛林原则人人争着摆大王,因为球臭,很多时间只能在旁边看着,羡慕同学能打一手好球,只是有点自卑。

到了1966年,我家既不是“红五类”,也不是“黑六类”,属于逍遥派,于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找来纸墨笔砚,整天点呀、画呀、横呀、竖呀、撇呀、捺呀,既打发时间,又磨炼耐心,还有一点成就感。几个月下来,便有了些模样,练了两年字端正了许多,感觉人也端正了许多。因为能写一手好字总是被人刮目相看,不是有句话叫“字如其人”吗,其实也可以叫“人如其字”。

之后,人们又回到了现实,书不能读了,因为老师被打倒、教材被批判。大家开始寻找个人出路,政策是“四个面向”,即面向工厂、面向基层、面向农村、面向升学。实际上是鼓励去农村、去边疆。除此之外,鼓励的是参军;还有搞文艺,吹、拉、弹、唱,要有一技之长。赶个时髦,我买了把二胡,没有老师,没有教材,叽叽嘎嘎地自学起来。“天上布满星,月也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怨伸”,旋律悲悲切切,特别契合二胡的音色。“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柔情似水,极富歌唱性,心会随着旋律而感动。因为扫“四旧”,经典的二胡曲,如《良宵》《病中吟》是不能触碰了,《山村变了样》《赛马》等一些中性的二胡曲练了几首,显摆显摆竟然在下乡时起了作用,被调到小分队,因此少受了几年皮肉之苦。

多年后我又握起乒乓球拍,条件自然今非昔比,乒乓球馆有教练陪练,寒来暑往,虽然球技进步不大,但体重明显减轻,精神明显改善,尝到了锻炼的甜头。

之后,我重新拿起毛笔,坚持每天一小时,把人站得正正的,把笔运得稳稳的,把心练得静静的。从米芾、赵孟頫,到王羲之、欧阳询,仔仔细细地读,反反复复地临,认认真真地琢磨,日积月累居然有点进步,倒也自得其乐。

很多年过去,一晚,和太太散步,路经一个挂着“秦汉胡同”招牌的培训机构,见到有二胡课程,心血来潮报了名,从此每周一次风雨无阻。老师是南京艺术学院二胡专业的毕业生,出身二胡世家,跟着他学琴仿佛回到了童年。

母亲生前有句名言:“做人样样都要学一点。”那也许是她的人生经验。我体会到,从小学过的东西往往可以影响一生。想到鲁迅先生的散文集《朝花夕拾》,不知不觉间自己竟也朝花夕拾了。(老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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