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平常的日子”

那些平常的日子

绍兴海关 邓蕾

我出生于1989年,改革开放的第11个年头。我所走过的29载时光,于波澜壮阔、翻天覆地的改革开放而言,不过是一段平常的岁月,记忆里那些闪着光的时刻,也不过是些平常的日子。而我,却很想在改革开放四十周年这个宏大的命题里,写一写那些属于我的,平常的,日子。

1

母亲的百宝箱

前年,母亲从老家到绍兴来照顾我坐月子。月子里的小婴儿吃吃睡睡,不用太操心,我和母亲自然多了很多相处的时光,时常坐在摇床旁聊着天。母亲讲了很多我还是个婴儿时期的故事,故事里提到的很多小物件如今都躺在母亲陪嫁时的百宝箱里。那个箱子方头方脑、大而笨重,平时都藏在老房子电视柜的顶上,积了厚厚一层灰,若不是母亲说起,我是肯定想不到里头居然藏了那么多曾与我息息相关的宝贝。

母亲说我小时候用的玻璃奶瓶也放在里头,当时还是挑的最好的,可惜我几乎就没用过。断奶以后,母亲尝试着给我添加奶粉,用一百斤稻谷换来的9块钱,买了一袋号称营养丰富的英雄牌奶粉,希望能把我养得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胖乎。然而事与愿违,我压根就不肯尝试这新鲜玩意儿,宁可挨饿,也不肯喝一口。不喝奶粉,光喝点米汤,眼看着我就饿瘦了。母亲说当时哪里有什么婴儿食品可以买,心里着急又想不到办法。还是老辈人教着用鸡蛋拌了新米,在大铁锅里烘干,用石磨磨成米粉,煮米糊给我吃。自己磨的米粉是生的,一定要煮过才能吃,白天倒还方便,晚上却不行。母亲说那时刚好是冬天,家里生着炭火,她睡前总是会煮好米糊煨在火上,等我半夜饿醒了,很快就能吃上。可是,有时不小心没看好火,米糊就冷得冻上了,我又饿的哇哇哭,只能用温水泡饼干给我吃。母亲说我从小爱吃甜,最喜欢吃的就是温水泡饼干,早早地就把牙齿吃坏了。

母亲的百宝箱里,还有我和弟弟小时候戴的围嘴、小帽子、小手套,穿的小衣服、小布鞋、小袜子,很多都是母亲亲手做的。母亲说那时候家里条件确实不好,不过市场上的东西也少,还不如扯块布,自己动手,又好又省钱。如今,母亲在长沙照顾小孙子,总是感叹,现在的东西花样多,样样都有买,不光买国产的,还要试试进口的,真是不一样了。

2

父亲的摩托车

我的父亲,是典型意义上的中国严父。他出身农家,没有念过很多书,却始终坚信一个朴素的道理,“再穷不能穷教育”。所以,当我看着同村比我大的孩子都背上书包去学校满眼羡慕的时候,当我还不到入学年龄就吵着要去读书的时候,父亲没有埋怨我不懂事,反而很高兴地带我去报名。学校的老师说我不到年龄,要交集资费100元。20多年前,100斤稻谷只能卖20到30元钱,农民还要交公粮、交农业税,这多出来的100元着实也是个负担。可是,一向节俭的父亲没有犹豫地交了钱。就这样,六周岁不到的我,懵懵懂懂地成了一个小学生。

原以为父亲的“大手大脚”是下不为例,可是,没多久,父亲又一次为我上学,花了一笔不小的钱。那时,我们村由于人口少,是没有小学的,需要走大约3里山路去乡里的中心小学。小学的作息也不似现在这样,每天清晨5点多就要开始早操、晨跑和早读。父亲看我每天迈着小短腿,在山路急急忙忙地赶,碰到下雨下雪,还要摔出一身泥。很心疼,又不想让我停学回家,等长大点再去上学。于是,他买了辆摩托车,虽然是最便宜的建设摩托,但还是花了家里大半年积蓄。从此,父亲每天早上送我去上学,风雨无阻,一直送到小学三年级。赣西山区冬天的清晨,很冷,虽然我的小手捂在父亲的口袋里,却还是会冻得红通通的。所以一到冬天,父亲送我到校门口,总会给我买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让我捧在手里吃,小手捂得暖暖的。

慢慢地,通往学校的山路从满是泥泞的土路变成了干干净净的石子路,前年总算是新修了一条水泥路,邻居家的小丫头,骑着自行车,呼朋引伴,飞似地赶去上学,洒下一路欢笑。

3

学校的旧宿舍

初中的时候,学校要求住校。我和班里近三十个学生一起,住进了同一间宿舍里。现在的孩子听起来,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30来个人,怎么能够住在一个房间里呢?不过那时的我们,并没有觉得不合理,因为学校宿舍很有限,一个班级只有两个宿舍,一个归男生,一个归女生,可不得30个人挤一个宿舍吗。

宿舍里满满当当摆了15张双层床,空地上一左一右摆放的是装日用品的木头箱子,每人一个,都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宿舍走廊的空地上,放着小水桶,用来装水刷牙洗脸洗衣服洗饭盒,也是每人一个。每天清晨,起床铃一响,走廊上就站满了一排刷牙的小姑娘。从起床到早操,只有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大家都来不及去食堂边上的水池接水洗漱,所以都是头天晚上在水桶里接满水,第二天用。冬天的时候,水桶里会结一层薄冰,得用牙缸把冰敲破,水冰凉冰凉的。刷牙还好,水含在嘴里,一会儿就温了,大不了少漱几口水。洗脸可就惨了,手怎么也不愿意伸进冰水里。所以一到冬天,我就偷懒,用毛巾的一个角在水里晃晃,然后往脸上胡乱一抹,溜之大吉。检查卫生的老师,会看墙上挂着的毛巾,谁的毛巾干干爽爽的,说明早上没洗脸,免不了又挨批评。

这破旧的宿舍,夏天热、冬天冷,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下大雨。初三的某个夏夜,忽然就下起了大雨,还伴随着阵阵疾风,屋顶的瓦片大概是被吹落了几片,然后屋内就乒乒乓乓地下起了小雨。开始的时候,大家还只是提了几个桶进来接,继续习以为常地睡着。慢慢地,雨越下越大,漏雨的地方也越来越多,被子都要被打湿了。大家才慌乱地爬起来抢险救灾,把被子和箱子叠起来堆在没有漏雨的地方,一群小姑娘或站或坐地围在一起,等雨停。后来,还是学校的老师,把办公室门打开,让我们睡了一晚。

我们毕业没多久,学校就建起了新的宿舍楼,八人一间,接通了自来水,冬天也集中提供热水,钢混结构,水泥屋顶,风雨再大,也不怕漏水了。

总有人用春风形容改革开放,大概这风,就是这样,在这些平常的日子里,用平常的方式,以平常的速度,吹出了些平常的改变。

供稿:绍兴海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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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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