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听见·这一年丨“菜鸟”记者遇见的“小人物”与“大故事”

新华社记者邵美琦工作照

8个市县,十几个山村,100天的基层采访……2018年是新华社“菜鸟”记者邵美琦入职度过的完整第一年。她用双脚去丈量中国东北,不断追问和寻找生活的答案。

经济在发展,社会在变迁,是什么力量,推动中国每一天都在不断向前?当邵美琦走进吉林乡间,遇到不同的人,听他们讲述各自的故事,她所寻找的答案才一一鲜活起来。

2018年,3个“小人物”的故事让她印象特别深刻。

“今年2月,冰封大地的一天,我们在吉林一个农村调研。村部设在一个破旧的小学,村长偶然间提起,说这个学校只剩下了一名学生,这让我感到好奇。开学那天,我又返回,认识了一位乡村教师。”邵美琦说。

陈洪艳老师个子不高,穿着白色的长毛衣。教室很空旷,墙皮脱落,斑驳一片,中间放着一个老式小火炉。唯一的老师,唯一的学生,就这样迎来了一个新学期。

语文课上,陈洪艳老师在教授唯一的学生王浩《对子歌》。

老师说,生源是逐渐流失的,从200多个学生到两个学生,最后只剩下了一个,而其他老师也都陆续去了镇里的学校教书。

邵美琦问老师:“你怎么不去?”

老师说:“我走了,这个孩子就读不上书了。”

老师从这里走出去,又回到这里教书,教了18年。这些年,校门口的树苗长成了粗壮的大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而她总顾不上看这些风景。让她记住的是她手机里有14个闹钟,那是她和她唯一的学生每节课的上课铃和下课铃。

邵美琦最后采写了《最孤单的学校——一个学生的开学典礼》,全网浏览量超过5000万。

刘国信在擦拭烈士墓碑。新华社记者林宏摄

4月,春天。距中俄边境不远,在一个叫“大荒沟”的地方,邵美琦遇到了65岁老人刘国信。他生活特别简单,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工作简单得很特别,只需要一个扫把、一块抹布。他是一个扫墓人,一个烈士陵园的扫墓人。

这座墓园,安葬了13位抗日英雄。每到清明或其他纪念日,都有许多人来祭奠,但剩下的日子里只有老人自己,扫落叶、擦墓碑,日复一日。

每次擦到一块没有名字的墓碑时,老人都要多停留一会儿。他说:“这个小战士不到20岁就牺牲了,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邵美琦问他:“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生活很苦?”

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些英烈的故事。老人曾是一名军人,年轻时参加过海城地震和唐山地震救援,见过生死、也经历了生死。他说,退伍那天,回到大荒沟,他躺在墓园里哭了。他说,他开始理解为什么那些英雄会选择义不容辞地死去。

在这座烈士陵园,他守了40年。

“菜鸟”记者写下了《一位老兵 十三烈士:生死守望四十年》,编辑在处理稿件时,专门突出提炼了八个字:岁月无风,英雄无名。

邵美琦(左四)与洮宝创业女大学生劳动后合影。

7月最热时,在吉林洮南市,邵美琦和37个创业姑娘同吃同住同劳动。

这37朵金花从名校毕业,又从大城市返乡。她们和大多数姑娘一样,爱美、爱吃、爱玩。但她们又不一样,因为她们选择了最苦的农业创业。晒的苦、累的苦、摸索的苦、环境闭塞的苦、洗不上澡的苦……但她们每个人又都乐在其中,每天都想尽办法精心打磨品牌,把家乡那些卖不上价的农产品卖出去。

王荷是第一个回来的女大学生,也是大学生创业园的创始人。王荷和丈夫早些年在北京创业挖到第一桶金,衣食无忧。2013年,创业园才3个人,一个月才卖出一包绿豆。2017年,这个创业园有了37个人,营业额超过1000万元。

邵美琦问了她很多次:为什么回来?每次她都开玩笑回答说:可能是思念家乡的豆包儿吧。

那天晚上,王荷坚持要开她的跑车带邵美琦去兜风。“县城里路灯昏暗,两条主街大概5分钟就跑完了。她有点尴尬地把车停在路边,周围很静,她有好几次望着车窗外,想着什么。”

陈旧的县城、时尚的跑车,这样矛盾的一幕,深深地印在邵美琦的脑海里。“也许是对城市生活的一点眷恋,也许是对创业艰辛的一些感慨,在那一瞬间,我好像对她有了更多的理解,更能理解她现在的选择和坚持。”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奉献,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牺牲。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就是一个个具体的人,一个个平凡但有意义的故事,由他们创造,由他们发展,由他们决定。

“老师留与不留,大学生回与不回,老兵守与不守,就是这些平凡的人,用他们的选择和坚持,推动着这个国家一点点向前,让那些宏大主题有了血肉和灵魂。他们值得尊重,更值得记录。”邵美琦说。

“成长的路上依然有许多困惑,也常常责备自己才华匮乏和见识缺失。”邵美琦说,“每当我找不到向前的动力,他们的故事总会给我慰藉和勇气。未来的道路很长,未来的天空很大,我愿意走下去,遇到更多的人,记录更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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