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省的乌兰县位于柴达木盆地，大漠戈壁，苍茫寂寥，而在莫河骆驼场旁的日光温室中，满目葱茏，绿的叶，黄的花，红的果，相映成趣。这是第四批运达青海的枸杞番茄，经过精心栽培，如今已枝繁叶茂，在青海的土地上结出累累硕果。

是枸杞？还是番茄？

你一定会好奇枸杞番茄是什么样的，是枸杞还是番茄？

枸杞番茄是基于枸杞和番茄远缘嫁接而获得的新种苗。单从外表看，枸杞番茄与生活中常见的小番茄别无二致，品尝起来却大有不同，一口下去，酸甜爽口，肉质饱满，风味浓郁。与我们日常食用的番茄相比，枸杞番茄果实品质发生明显改善，其中可溶性固形物、VC含量、可溶性蛋白均提高20%以上，并且含有丰富的绿原酸。

将枸杞与番茄进行远缘嫁接的想法并不是浙江大学农业与生物技术学院陈利萍教授团队首次提出的，“先前国内已经有枸杞嫁接番茄的相关研究，但是生产规模小、耗时长，其中难点在于枸杞和番茄亲缘关系远，常规的嫁接方法存活率低。然而即便是嫁接成活，由于枸杞与番茄维管系统解剖结构的差异性，导致嫁接植株物质运输受阻、生长势弱、产量低，难以应用于生产实际中”。研究团队利用细胞工程技术解决了这一难题，培育出了枸杞番茄新种苗。

那么，为什么选用枸杞作为嫁接亲本，而非其他与番茄亲缘关系更近的作物呢？

“这是因为当前番茄生产上普遍存在耐低温性不足、品质差等问题，而与番茄同属于茄科的枸杞，相对其他嫁接亲本，有耐低温，抗性强，营养价值高的优点”，研究团队猜想通过嫁接建立细胞遗传信息物质交流体系，可培育出抗寒的番茄，并进一步提高枸杞番茄的品质。

扎根在青海的大地上

2019年，陈利萍团队开始在青海示范种植枸杞番茄，这不是在地图上随意画个圈得出的结果，有一定的缘分在里面。

在向外推广的过程中，陈利萍团队首先考虑到亲本作物枸杞的分布状况，“不论是野生的枸杞还是栽培的枸杞，在青海的分布都比较广泛”，“同时还想要检验枸杞番茄的耐低温性究竟如何”，于是研发团队将目光投向了青海，在康鸿农牧开发公司种植基地进行试验种植。最终的结果出乎研发团队的意料，枸杞番茄植株不仅顺利度过严冬，而且长势喜人，枝头上挂满了串串红润的果实。

当然，这不是偶然得到的结果。青藏高原地区海拔高，气温低，冬季，室外气温最低降到零下30摄氏度以下。对于普通番茄而言，即便在“日光温室”中温度保持在0摄氏度以上的条件下，8摄氏度以下就会遭受冷害，影响生长结果，而枸杞番茄把耐受的温度下限降至了0摄氏度，轻轻松松度过温室里的冬天；“夏季，东部地区太炎热，番茄虽然是喜温作物，但是对温度的耐受有上限，到了青海之后温度不高，最高只有三十多度，这对于我们的番茄来说太合适了”，再结合北方地区晴天多、日照强、昼夜温差大等优势条件，枸杞番茄来到青海如同鱼进入大海里，在适宜的环境中不断汲取养分，茁壮成长。

然而，实现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总有一些小插曲牵动着远在这一头的研究团队的心，陈利萍的微信朋友圈里就记录着这么一个故事。今年3月底，陈利萍团队向青海乌兰县发出一批新的枸杞番茄幼苗。路途漫漫，一路上需要经历两千五百公里的跋山涉水、40个小时的舟车劳顿，才能跨越大半个中国。而且在路途中苗子面临着遭受冷害的危险，尽管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青海温度最高8度，最低至零下4度，长途跋涉将近两日，终于抵达乌兰县。这并不是旅途的终点，为了配合当地疫情防控需要，番茄苗在县城里又耽搁了一日。在最后前往基地的途中，谁知竟下起了大雪，积雪围困，番茄苗暴露于低温之中。所幸的是，历经千辛万难、重重波折，这一批苗安然无恙到达基地。

用技术造福更多人

陈利萍始终致力于植物细胞工程相关的研究，创制了丰富优质的榨菜等十字花科种质资源。陈利萍团队希望运用这项技术造福更多人，选择了消费受众更为普遍、种植面积更加广阔的番茄，开辟枸杞番茄的研发之路。当谈及枸杞番茄的研究历程，陈利萍回忆道：“从2018年以来，我们团队尝试用不同的嫁接亲本，培育出一批小果型为主的新品种，接下来还会尝试多样的材料，研发中大果型品种，扩展枸杞番茄的用途，让它登上百姓的餐桌。在研制新品种的同时，嫁接体系也在不断优化完善，枸杞番茄的生产效率提高，存活率能达到95%以上。”随着技术体系的成熟，新品种的培育不会局限于番茄上，这项生物育种技术还将应用于马铃薯、辣椒、茄子等蔬菜作物，为人们提供丰富多样的选择。

实际生产中，作物高产与轻便高效的栽种方式通常是矛盾的两面，枸杞番茄却兼顾两者。“现在大家都想实现轻捷、简便、高效的种植方式，我们把它种成长季节栽培作物，种在那里一直长、一直采不是非常好吗？”陈教授说。实践表明，枸杞番茄的生长周期长达19个月以上，只要温度、光照条件合适，一年四季皆可开花结果，其枝条可不断向上生长，高度越高，结的果穗也越多，通过统计果穗总数，研究团队发现浙江地区的搭架式栽培，枸杞番茄在春季移栽2个月后果穗数与对照相比显著提高34.76%。这一方面提高枸杞番茄产量，另一方面有效减少劳动力和生产成本，让番茄种植更高效、更轻便、更省力！

与此同时，枸杞番茄的推广也正稳步推进。除了青海，陈利萍团队还在山东临沂和浙江的德清、桐乡设立示范点，进一步扩大示范生产面积。不同地区采用不同的栽培模式，山东、青海地区以搭架式栽培为主，供人们采摘品尝；位于德清的水木现代化蔬菜工厂采取现代化的节水、节能以及水肥一体化种植技术，配备物联网技术管控和互联网技术的应用，适合大面积种植生产枸杞番茄。当前，临沂基地初步构想与浙江大学合作，建立种苗基地，大批量生产枸杞番茄，助力沂蒙山区当地农民实现增产增收。

打开陈利萍的微信朋友圈，里面的每一条都记录着枸杞番茄的点点滴滴，她乐于晒出她的“宝贝”，把自己的热爱、坚守和喜悦传递给更多的人。如若有机会，她会争取让火红的枸杞番茄长遍祖国的大地！

(文 浙江大学融媒体中心人民号学生记者 沈含慧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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