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7月8日，意大利竞争主管部门（L’Autorità Garante della Concorrenza，英文简写ICA）对小米科技（意大利有限公司）处以320万欧元的罚款，约合人民币 2176 万元。
意大利竞争主管部门（ICA）表示，处罚小米主要因其拒绝在法律保修范围内维修产品，违反了意大利《消费者法典》，损害了消费者的权益。例如，如果用户有电池问题或屏幕细小划痕，小米拒绝提供保修。此外，当用户要求维修而小米公司需要评估是否存在产品缺陷，这个过程的运费和服务费用应当免费，但是小米却向客户收取费用。
据媒体报道，小米就此回应称，正在评估其背后的原因， “我们重申，小米（意大利）始终坚持合法合规经营，遵守经营所在地的相关法律法规。我们致力于为每一位意大利用户提供最完美的售后服务体验。”
鉴于中国企业在全球各地业务的扩展，有必要理解导致这次罚款的当地监管政策以及潜在风险。
▲ 图片来自小米公司官网
一 为何处罚金额这么高？
根据意大利《消费者法典》第 27 条第 9 款规定，针对不公平的商业行为可以处以5,000至 5,000,000 欧元的行政罚款。
而在这个范围内，意大利ICA综合考虑了以下几个要素，得出了具体的罚款金额：
违规的严重性：主要考虑到小米相关产品的广泛销售，在意大利全国范围内系统地开展商业活动，并针对⼤量消费者产生重大影响；
公司本身的经济状况：据该机构称，2021年，小米在意大利的收入约4.55亿欧元，利润约580万欧元，均照上一年度有显著增加，属于活跃于全球的跨国公司；
消除或减轻侵权行为所做的工作：考虑到在调查期间，小米实施了一些减轻对消费者造成的不利后果的改善措施，因此可以酌情减轻处罚。
意大利ICA虽然没有顶格处罚小米，但罚金几乎相当于小米（意大利）年利润的55%，着实不低。
根据Canalys的数据，2022年第一季度小米占欧洲智能手机销量的19.7%，占西欧智能手机的市场份额为15.4%，在意大利智能手机的市场份额位居第二。由此，这次行政处罚，对正计划在意大利市场推出最新智能手机产品的小米而言，更是一次市场形象的打击。
小米是否会对此处罚提出异议或上诉，还有待观察。
二 意大利竞争监管及2021年重大执法案例——对外国企业执法力度大
意大利ICA在意大利负责执行欧盟和国家竞争规则。它下设5个理事会，分别负责处理所属业务领域——卡特尔（垄断联盟）、反垄断、行业竞争、国家补助、并购审查——的合并、滥用职权和限制性做法。它具有在竞争领域广泛的执法权力，甚至具备一定的立法权：
倡导权：它可以向议会和政府报告引起竞争关切和不符合一般利益考虑的任何法律、条例和一般行政行为。
审查权：它有权向行政法院质疑它认为不符合竞争法的公共行政部门的次级立法、法令和决定。
行政处置权：它被授权处理滥用经济依赖、不公平的商业做法和政府官员的利益冲突。
企业合规标准管理：它管理着一个法律评级体系，即一套衡量企业是否符合高合法性标准的指标；
下面分别列举2021年意大利竞争领域处理的重大案例，我们可以看出其在竞争领域的执法力度非常强，尤其是对外国大型科技公司。
案例1｜卡特尔（垄断联盟）：苹果&亚马逊
2021 年 11 月 16 日，ICA 对苹果 处以 13453 万欧元的罚款，对亚马逊处以 6873.4 万欧元的罚款，原因是它们签订了两项协议——全球租户协议和经修订的苹果授权经销商协议，该协议限制了通过意大利亚马逊市场在线销售电子产品的意大利市场竞争。
2021 年 12 月 17 日，ICA 确定罚款的计算存在严重错误，因此重新确定了对各方的罚款。重新计算后，罚款都有所下降，苹果的罚款为 11468.1 万欧元，亚马逊的罚款为 5859.2 万欧元。
案例2｜反垄断——限制性协议和支配地位：谷歌&亚马逊
2021 年 4 月 27 日，ICA 对谷歌处以 1.02 亿欧元的罚款，理由是其涉嫌拒绝允许Enel X 开发的电动汽车充电应用程序（名为 JuicePass）在谷歌的Android Auto平台上发布。
意大利ICA 对亚马逊处以11.28 亿欧元的罚款，理由是亚马逊滥用其在意大利电子商务市场中介服务的主导地位。
案例3｜行业竞争——市场调查和受监管行业：谷歌&苹果
在 2021 年 11 月 26 日的一项决定中，ICA 对谷歌和苹果分别处以 1000 万欧元的罚款，理由是与消费者数据的获取和商业使用相关的激进和误导性商业行为。ICA 发现，谷歌和苹果在账户创建阶段和服务使用过程中并未披露有关出于商业目的收集和使用用户数据的明确信息。
此外，ICA 发现，在帐户创建阶段，谷歌预先激活了用户接受出于商业目的传输和使用其数据的行为。此预激活允许 Google 传输和使用数据，而无需用户确认或修改预设选择。至于苹果，ICA 发现它获得了使用消费者的同意。用于商业目的的数据，而不向他们提供任何事先和明确选择的可能性。两家公司都宣布将对这一决定提出质疑。
案例4｜国家补助：意大利政府&意大利航空公司
2021 年 9 月 10 日，欧盟委员会得出结论，根据欧盟国家援助规则，意大利 2017 年向意大利航空公司提供的两笔 9 亿欧元的国家贷款是非法的。与国内、欧洲和世界航线上的竞争对手相比，这些贷款给意大利航空带来了不公平的经济优势。意大利已被命令从意大利收回非法的国家援助，金额为 9 亿欧元，外加利息。
案例5｜并购审查：2i Rete
2021 年 2 月 23 日，ICA 开始了深入调查2i Rete的一次拟议中的天然气行业收购。ICA 认为此次收购将同时淘汰三个主要竞争对手之一进行下一次招标，并加强 2i Rete 的市场地位。这些条件会强烈阻碍其他运营商参与投标，从而阻碍竞争。
2021 年 3 月 30 日，ICA 根据 2i Rete 提供的承诺批准了此次收购。2i Rete 提供了两组替代措施：（1）它首先承诺处置某些资产，以重组一个潜在的投标参与者。作为对资产处置的补充，2i Rete还承诺实施行为补救措施，以消除ICA的所有竞争问题。（2）这次出售的条件是必须达到最低价格，如果不能达到最低价格，2i Rete也承诺实施一套深刻的行为补救措施。
ICA认为这些措施能够增加第三方运营商参与投标的动机，所提供的补救办法是适当的，可以消除审查中的合并所引起的竞争问题，并批准了此次收购。
▲ 图片来自小米公司官网
三 未来趋势：中国企业须关注拟议中的“市场和竞争法案”增强ICA执法权力
意大利ICA于 2021 年 3 月 23 日向意大利政府提出了“2021年市场和竞争年度法案”提案。该法案于2022年5月30日由参议院批准，目前正由众议院审查。
该法律草案规定对意大利的反垄断和合并控制执法权力进行彻底改革，并对意大利经济的促进竞争发展作出规定。
1.法案将强化反垄断执法权
草案加强了意大利ICA 的调查权，赋予 ICA 向任何公司/实体发出信息或文件请求的可能性，以确定是否存在反竞争协议或滥用支配地位，以及评估交易。草案包括 ICA 对拒绝提供信息或提供不正确信息处以罚款的权力，然而，草案并未规定 ICA 可能会在何种情况下处理这些信息请求，因此这可能是完全任意和酌情的。
在意大利并购审查制度引入了实质性的修订，以确保与欧盟监管框架更大的一致性：
2.企业应当警惕的重大风险
意大利竞争法的修订可能会强化相关的企业监管。受到此次修订竞争法草案影响的行业，包括数字基础设施和通信服务领域、地方公共服务和交通、健康与制药行业、能源和环境等。企业尤其应当关注并警惕如下变化中的风险：
1) 通过索取信息， ICA 审前调查（fishing expeditions）的可能性会增加，即没有违反法律的真正证据的情况下，意大利ICA也会展开调查；
2) 意大利新的并购控制规则会针对“未申报并购”进行抓取和审查，从而增加潜在交易风险评估的不确定性；
3) 潜在的反垄断索赔人可以利用当事人承认参与侵权的和解决定来轻松获得损害赔偿，因此，不应低估与反垄断损害赔偿诉讼相关的风险。
参考资料
作者：张颖 《互联网法律评论》主编、走出去智库合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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